周砥被一声仙长仙长叫着格外不自在:“姑娘,你唤我名字即可。”
说着,抬肘怼了怼一旁的萧令月,似是在催促他自报家门。
“萧令月,无门无派,暂居天虞山。”
周砥强调:“他顶多算一个山外人士,天虞山正儿八经的弟子只有我一个。”
周砥对于师父收留萧令月颇有微词,如今看着眼前二人莫名起了摩擦,虽不知缘由,但并不影响他一下子对苏羡鱼倍感亲切。
“姑娘怎么称呼?”
苏羡鱼想到自己的名号实在狼藉,又不愿展示真实身份,便取了乳名中的“玉”字,“素玉,素衣白雪,琼楼玉宇之中的素玉二字。”
经过茶摊,前方是一片河流,被周山环绕着,河水悠悠流淌,宛如一条蜿蜒曲折的碧玉带子,连接两岸的是一座极窄的石桥。
说是石桥其实是一块块一般大的石阶仿照人的脚步错落开来,一次只可过一人,对于此刻的苏羡鱼来说,她自然需要帮助。
苏羡鱼敲着木棍,撞上前人后她连忙往回收了收:“公子怎么突然停下?”
“前方是水溪石桥,”萧令月回眸看了她一眼,手底一转将剑柄递到了她手里:“抓紧。”
苏羡鱼指尖触上了那把剑,手中的剑柄冰凉如玉。
她丧失视觉后,其他感官会非常敏锐,溪水的湍急声,树叶簌簌的响声,鱼群欢快游弋的摆尾声,还有……前方之人稳若的脚步声。
她就这样跟着他的步伐,一步一石阶,伴着流水缓慢过了桥。
苏羡鱼自觉放开手中的剑,“多谢萧公子,还以为公子是个冰冷难以相处,没想到也有如此细心的一面,遇到你们二人,真是素玉的福分。”
萧令月听着这些婉转奉承的话语,学着同样的语气回敬:“原来我之前在姑娘眼中竟是如此不堪,看来这一路要好好弥补之前的过失之语。”
周砥看着萧令月和苏羡鱼你来我往话里有话,暗自发笑,这一路上有乐子了。“到了到了,快看!好多人和铺子!”
三人头顶是一个高大的拱门,上面草草写着“临川”二字,石门两侧攀爬着两个石狮子,狮子脖子上悬挂着灯笼。
神庙节到来,大家都喜气洋洋的布置各家屋子,街道两旁的商铺和民宅挂着五颜六色的灯笼,酒楼张灯结彩,红墙黄瓦在灯火摇曳下更显光彩恍如一条流光溢彩的长廊,百姓笑声不断。
周砥被这情绪感染:“好热闹啊,这阵仗堪比元日啊。”
萧令月眼中渐渐升起温度:“东阳亡国后,妖邪愈渐猖狂,人族失去庇护,过得并不安稳,三年一度的神庙节,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一次神圣的节日,祈求神佛显灵,泽佑万物。”
“人力无法改变现状时,神明就是心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苏羡鱼听着他徐徐道来的话语,那些被她记忆摒弃的画面如走马灯一样一闪现在眼前,来势汹汹挡也挡不住,她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不断被人擦肩而过,恍然听起东阳国这三个字,陌生到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明明是在临川,眼前的场景却不断变幻,从俯瞰众生的东皇台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宫。
他说的没错,所以她才会感到喜悦之下隐匿的无力与悲怆。
萧令月看着沉默不语的苏羡鱼,她垂着头,看不见她的神色,可他偏偏能察觉到她沉浸在一股难言的悲伤之中,五感太强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姑娘会相信神佛吗?”萧令月不知为何,随口一问。
祈求神佛显灵,天上的神佛会在意人族的命数吗?
“把希望交给虚妄,我可赌不起,公子,我不信神佛。”有些人靠着寄于虚无的希望能活下去,可她不能也不是。
萧令月侧头,他略微打消了怀疑,只当她是一个被妖所害的孤女,想起妖,他心头又升起一瞬间的愤恨。
他按压下情绪,淡道:“放心,你的眼睛会好的。”
苏羡鱼似乎很开心:“好,那我的眼疾就交给公子了。”
周砥手上拿了一把小玩意挤过来:“昂,还有我呢,一定给你找临川最好的郎中!”
“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萧令月说道:“周砥,你前去各村落外沿布阵,神庙节过几日就开始,我们要提前开启驱妖阵法。”
“好,包在我身上。”
“那你呢?”苏羡鱼竟没想到他们还要设驱妖阵,幸亏她提前跟着他们进来,否则怕是会被拦下来。
“我们在山外发现有大妖残留的气息,追到临川外却不见其踪迹,神庙周围灵力充沛,往年常有恶妖邪灵借此地修练,杀人闹事,我得守在此处,过完节再离开。”
他们的消息没错,神庙周围确实和别处不同,那只罗刹鸟便是在这里修为大增,赖着不走。
百姓以为临川蕴含灵气是天赐的宝地,却无人知晓那灵气是出自神庙底下,东阳皇族在临川的一处秘密地宫里,那是先祖早年征战时为自己建造的皇陵。
那里有一道结界封印,里面封印着拥有世间至纯之力的神树精魄和东阳公主苏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