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
大门外忽然传来迟疑的声音:“你回来了?”
夏百草猛地一抬眼:“?”
医院门外,一辆黑色透亮的悬浮车停在花坛边,机身冷冽飒爽,引来周围人纷纷侧目围观。
“你看,这不是中央城奥都S店的最新款吗?听说全国不超过五辆!”
“真的吗?!”
“这是谁啊,这么有实力!”
“别看了,这车牌一看就是北城来的,估计是那什么研究所的。”
楚星河挑眉扫视,漆黑的车门还没关闭,隐约能看见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是谁?
她回首瞥了眼夏百草:“……”
楚星河深吸一口气,无语垂眸:不就是一辆车嘛,有这么好看?
男人都爱车,没车的男人尤其爱,夏百草差点收不回惊艳的眼神。
“这里。”
车旁边一身白大褂的男人努力挥动手,面目狰狞:“我知道车好看!”
“但是你还没看到我吗?”
周围一阵哄笑,夏百草面色涨红。
“看到了看到了!”
他尴尬一笑,竖起手指放在嘴边:“玖医生玖院长,嘘,小声点!”
隐在车内的两名男子似乎也在看热闹,忽然下了车直直向夏百草走来。
楚星河歪头莫名盯着最后一人,他为什么没有脸?!
落在身后的男人平整的脸上没有五官,再往上,连头发也没有,乍一看,像是一颗圆圆的卤蛋在直立行走,十分滑稽。
现在楚星河十分可惜,为什么谢怀瑾不在,为什么自己要承受这样幸福的折磨!
她现在真想拍下他的胳膊说,啊,你看,那是一颗卤蛋!
但卤蛋肯定不是一个真的卤蛋,楚星河忽然注意到,夏春生悄无声息往前挪了一步,状似无意地正好挡在了夏百草身前。
他死死盯着那颗卤蛋,一言不发。
“昨天回来的。”
夏百草仍然呵呵笑:“刚还想来看看你的,问了护士才发现你不在。”
男人站在玖院长身边,偏头疑惑:“玖院长,这是?”
“这是夏百草,还在南城读书。”
玖院长拉过夏春生的手将他往外扯:“这就是我和你们介绍的夏春生。”
“春生来,这是北城研究所的何光伟何所长和楚泽楚博士。”
楚泽!?
楚星河惊愕:这颗卤蛋是楚泽?!
他怎么会和北城研究所扯上关系?
楚星河垂在身侧的手骤然紧握成拳,她快速瞥向夏春生。
夏春生微微垂下头,坠在额前的碎发将眼睛里的情绪悉数档个干净。
他平静打了个招呼:“何所长,楚博士你们好,我是夏春生。”
“是个不过的人。”
楚泽眼睛眯了眯,上前一步,拍了拍夏春生的肩膀:“下周的考试,要记得来。”
夏春生浑身僵硬,抬眼无言。
何光伟挑眉,颇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已经上车的楚泽。
他扬起笑容,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片:“这是我的名片,小夏先生收好。”
玖院长上扬的唇角压都压不住,另一边的夏百草也是同样与有焉荣。
而楚星河却沉了眉眼。
或许在他们看来夏春生得到了这两人的关注是一桩天大的好事,但她和夏春生却知道,谁要是入了楚泽的眼,谁就活不了了。
楚星河心下一沉,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群体记忆虽然存在少有恶意,但夏春生却依然成为混沌母体。
他应该最后还是选择去了北城研究所,因为楚泽在那里,他曾经丢弃的东西不想再醒来时也在那里。
回到夏家的一路上,夏春生都无比沉默,他垂着头漫无目的地往前。
“啪”的一声,他看向被他撞在背上的夏百草,疑惑:“怎么了?”
“你问我?”
夏百草双手环胸靠在墙上:“我才要问你怎么了?”
“从刚才见到北城的两个人起,你就一直在想事情。”
“想去?”
夏春生沉默。
在夏春生抬眼看来时,夏百草扬眉笑道:“想去就去,多好的机会。”
“何光伟何所长我也听人提起过,是个一心为了国家的好人,你不用担心他会是骗子。”
“我……”
夏春生蹙眉,半晌才道:“回家吧。”
“夏叔该等我们吃饭了。”
“谁说的。”
夏百草嘴角上扬:“我爸才不是那样的人!”
“他只会一个人先吃,然后吃完就出门遛弯,连腿断了都没放弃。”
“说真的,你考虑考虑呗。”
夏百草甩着装药的袋子,后仰着头:“真的,这真的是一个好机会。”
金色的光落在他的笑脸上热烈朝气,楚星河却只觉得悲伤。
“是。”楚星河还没收回视线,耳边响起了夏春生的回答:“我会好好想想的。”
“毕竟这的确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夜半时分,夏春生一个人敲响了夏爸的房门。
“进来。”
夏爸坐在小桌前,面前放了一叠花生和两杯酒。
他将一杯白酒递上:“来了。”
夏春生接过,坐在对面。
夏爸:“我听百草说了,你想去北城研究所。”
“对。”
夏春生垂首:“对不起,我食言了。”
“什么对不起啊。”
夏爸摆手笑了笑:“要真的说对不起,应该是我们对不起你。”
“不过这四年来,虽然时间短是短了点,但我了解你,你对名利这些都不感兴趣,我知道你不是为了学什么知识考什么公家才决定要去的。”
他顿了顿,语气复杂难辨:“所以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吗?”
“哪里究竟有那点吸引你了?”
夏爸养了这个人四年,尽管交流不多,他也十分清楚他的性格,说淡泊名利都是浅了。
他这个人更像是无所欲求,心都是空的,说不定哪天就死了。
夏春生抿唇,半晌才道:“对不起。”
夏爸叹了口气,“算了,有危险吗?”
夏春生抬眸,漆黑的眸子平静:“王婆一个人在家也不容易,可以的话让她儿子还是待在家里更合适。”
夏爸惊愕挑眉,沉声道:“我知道了。”
“你非去不可吗?”
夏春生颔首肯定:“非去不可。”
夏春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水划过喉咙带起一阵灼热,但他的心却是冷的。
楚星河心也是冷的,她不忍再看,侧目视线落在地面。
耳边,夏春生起身,勾唇浅笑,像是不舍又下定决心:“夏叔,谢谢你们给了我四年逃避的时间。”
他端着杯子的手轻抖,声音沙哑:“可以的话,以后就当我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