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房先生清清嗓子,抬高声量:“中田2亩,产粮5石5斗!”
如火箭点火,现场议论声登时沸腾起来。
“中田……亩产2石8斗?!正常上田亩产才2石出头!”有人口中啧啧不停。
“谁说不是!我岳父庄子上最厉害的种田把式,去岁夏收上田亩产才有2石5斗,这已经算是很了不得了!眼下这中田比人家上田还多……”
“正常中田能有个1石8斗算正常,他足足多了1石,这可是2石8斗!确实增产5成有余!”
“看来这孟秀才家夫郎的这什么肥田法子,还是管用的。”终于有人点到了问题的关键。
众人顿住,细细琢磨片刻,心思也有些活络了,不似此前那般断定这肥田法子是哗众取宠的手段。
“再看看上田的。会不会是秤错了?将上田与中田的粮食弄混了。”
一句话提醒众人,大家复又将视线转回场内,看着那账房老汉踮脚、抬手,一双眼睛盯紧秤杆,仔细调整着秤砣的位置。
“上田4亩,产粮……”账房先生的声音有些抖。估计不太敢相信出来的数字,担心自己眼花或者算错,复又将手中算盘拨了两遍,“上田4亩,产粮12石2斗。”
如一道光炸开,全场空白。声音空白,视线空白,甚至感知也出现空白。
祝槐新不知何时已站起身,反复跟一旁的薛家小厮确认:“刚说的是不是上田4亩12石?”
“是是是”那小厮点头如捣蒜,祝槐新不信,又让那小厮亲自去看看。
很快小厮咚咚咚跑回来:“确实是上田4亩,产量12石2斗!”
“亩产3石! 3石!”荀誉负手走上前,一把胡须捋了又捋。
宦海沉浮多年,从边陲知县做起,后来南北宦游,什么样的田地没见过,从丘陵到平原,从贫瘠到颗粒无收的砂砾荒地,到黑润油亮的肥田沃土,这么多年,也没见过甚至闻所未闻有亩产3石之地。
或许只是个例呢?荀誉心中跟着兴奋,但他做事向来谨慎求稳。
“继续秤量,再探,再报!”
周老汉脸上的笑容再没消失,不说他这一辈,即便他的父辈、祖辈、曾祖辈,也没有亩产3石的时候。若不是现在人多,他真想给这位年轻庄主好好磕几个头。
稻谷场忙碌继续,逐门逐户一一秤量。现场气氛也随着一串串数字报出,而越发高涨而热烈。
中田亩产2石6斗左右,上田亩产2石9斗上下。
然哥儿扶着卓阿叔等在自己粮食旁,他用湿毛巾给阿叔擦着额间汗水,问阿叔要不要去旁边歇歇。
卓阿叔轻轻摆手。他是庄上种田的老把式,他家的田间产量向来是庄上的标杆。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但他知道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他家的田。
倒也不是想争个高下,可方才周老汉家的产量摆在那,若自家没能到这个数,岂不是辜负了庄主的期待。
卓阿叔正低头琢磨什么,却听账房先生已带人走过来:“阿叔,到您家了。”
然哥儿怕卓阿叔累着,自己忙前忙后跟着,好在薛家小厮给力,自己倒也帮不上太大忙。
不一会儿,账房先生报出了结果:“中田3亩,7石5斗!”
亩产2石5斗。相比以往,是非常不错的收成。
可庄上大部分中田都是2石7斗,有对比,就有了落差。
卓阿叔的眉毛拧成一团,他将这半年来侍候田地的经过,在心中快速过了一遍。似乎也没发现哪里不对,怎么就是比大家的要差些呢?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眼睛却不敢往庄聿白所在的方向看。大家用的都是相同肥料,自家的却有失水准,心中多少带着愧疚。
卓阿叔躬身抓了把麦粒在手中,沉甸甸圆滚滚,按理说不应该啊。
正想着,账房先生又道:“啊呀,少算了一袋,老朽该打,该打!”
“中田3亩,9石1斗!”
卓阿叔一惊,嘴巴张了张,什么也没说出来,两步冲到账房先生跟前,往那账簿上看去。是9石1斗,没错。
中田,亩产3石!
全场再次沸腾。
荀誉围着稻谷场的几袋粮食看了又看,亲手捧出一些,不断摩挲。
中田亩产3石!若非自己亲眼所见,断断不可能相信。
麦粒在指尖揉搓,上奏折子该如何写,荀誉心中已经有了大概。忽然他想到什么,冲账房先生说道:
“这位卓阿叔家上田亩产几何,速速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