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叽叽……”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嘴唇不停地翕动着,像在说着什么。她用力地挥舞着手臂,双手一会儿张开一会儿紧紧攥成拳,脚背绷的直挺挺的,满头大汗,双目紧闭神情扭曲痛苦。
突然,她猛的睁开眼睛,心脏剧烈地跳动,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苏槿娘用手撑着僵硬的身体慢慢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处在整洁干净的房间里。这里的家具很是特别,都是用竹材和制成的,浅绿色的竹片或竹条通过平铺交错编制成桌子和椅子,深浅不一的纹理仿佛涟漪漾开,在光照下泛出碧玉的光泽。
“吱呀”一声,一身穿揉蓝衫子杏色萝裙的妇人走了进来。她见苏槿娘醒了,高兴地笑着:“小娘子,你可算是醒了!”
苏槿娘刚要起身道谢,那妇人赶紧上前制止:“小娘子,切莫起身牵动了伤口!”
她眉头紧缩,忍着疼痛:“苏槿娘谢过夫人的救命之恩!”
“原来你叫苏槿娘啊?真好听的名字。你也别夫人夫人的,我也不是啥夫人。我呀就是个臭跑船的,人家都唤我孙二娘。”她微微仰着头颅,咧嘴一笑直率道。
苏槿娘微笑着点头,轻柔地唤了一声:“孙二娘子。”接着,轻声问到:“请问我昏迷多久了?这里又是何处?”
“你呀,腹部受了重伤失血过多,再加上高热,足足昏迷了三日,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至于这里?是在江面上,咱们这是去往广南东路。”孙二娘子言语轻快微笑着答道。
“广南东路,江面上?”苏槿娘低声重复着,突然,反应过来猛地睁大双眼:“您是说,咱们现在是在江面上?”
孙二娘子笑着,颧骨往上拢了拢,轻轻点了点头:“对啊!那天,我们的船恰巧在岸边卸货,远远见你身受重伤倒地不起,我便与我家老头子将你救到了船上。”
苏槿娘闻言,红了眼眶:“真是太感谢您们了!”她由衷地再次道谢道。紧跟着,张了张嘴,犹豫着终是开了口:“那,若是我想要折返平江府,需要多长时间?”
孙二娘摆摆手:“别谢来谢去的,咱不兴那客套话!至于,这若要折返?怕是得六七天。”顿了顿,她又道:“我们船上载着货,得沿途卸完货物才能折返。”
闻言,苏槿娘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哪怕她内心着急得不行想要快点回去,但人家得讨生活总不能强人所难吧?就冲孙二娘子夫妇救了她,这大恩大德也难以回报,哪里还敢再提过分要求。
思及此,她便笑着换了一个话题:“孙二娘子,敢问您是何方人士?”
“祖籍广南东路广州。我家老头子跟我是同一个地方的,人称“水上漂”关小七。”孙二娘笑着,声音洪亮:“我们那的人住在沿海,普遍以四海为家,船在哪,这家就在哪。”
苏槿娘了然地点点头,莞尔一笑:“真好!这水上生活自得怡然。方才,若您不说,我都不晓得这是在江面上呢!这船只与我们平时走水路的小船可差别太大了,一点儿也不晃悠。”
“那哪能一样啊!你们平日里乘的是客船,我们这是货船。货船不但能在江面上行驶,还能出海。这运力要比客船和马车都要大多多了去。这要是遇上天气好,跑船走水路的速度比马车还要快上不少咧。”孙二娘子满脸笑容,说话的语速稍快,一说到船的事儿就满脸骄傲,滔滔不绝。
“原来是这样?我还是头一回坐货船,真是大开眼界!”苏槿娘淡淡笑着。
孙二娘笑着轻轻颔首,见她略显疲惫之色:“瞧我!一聊天就没完没了像个话痨子。你这身体还未痊愈需要多休息。你再睡会,我去给你煮点粥来,受了这么重的伤又昏迷了这么些天,得好好补补调理身子骨。”
“诶!”苏槿娘轻声应道:“有劳孙二娘子了!”
孙二娘轻轻地帮她掖了掖被子,转身关上了房门。
片刻过后,孙二娘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鱼片粥:“来,赶紧趁热喝。”
苏槿娘慢慢从床上坐了起身,端起鱼片粥轻轻抿了一口,眼睛骤然一亮。
孙二娘弯着腰笑问道:“怎么样?合不合口味?这船上也没啥好吃食,也就这鱼虾倒是不缺的。”她那粗糙得像老树皮一样的手在自己的外衫上抓了几下。
苏槿娘连忙点点头,双眼弯成月牙状:“好喝!这鱼片粥味道很是鲜甜,您的手艺真是太好了!就是辛苦孙二娘子忙里忙外的,我都不知该如何感谢您呢!”
“你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孙二娘有些不好意思地撸了撸袖管子:“我还怕你吃不惯这鱼呢,腥气哄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