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无心无言将人背起,青年下巴埋进颈窝中,又开始胡乱喊人:
“萧白哥。”
萧广白诶一声,往他头上戴了顶帷帽:“没事了啊晏弟弟,等出去回到道界,我们去兑泽找顶好的药修,保证脸上一点疤都不留的。”
“你跟人家熟吗就瞎使唤,”项昭语气嫌弃,“我那儿有株上好的千年参,到时候可勉强借你一用。”
萧广白瞪眼:“嘿,我不熟,大师姐还不熟吗……”
“好了。”
零碎言语飘入耳中,但晏困柳已经无法分辨,不知过了多久,意识终于得以沉入黑暗。
*
晏困柳再清醒,便是在飞舟之上,身下是柔软床榻。
飞舟应是萧广白新掏出来的一架,依旧贯彻萧家的豪气洒脱,内里一应俱全,屋顶漆亮,烙印着萧家金印。
他对着一面铜镜,看到自己半覆纱布的脸,内心不禁啧了声。
——啧那只恶毒的鬼。划哪儿不好偏划脸,搞得他现在动下嘴角半张脸都跟着疼。
他也下了狠劲儿,把脖子那块儿扯得血肉模糊,但死鬼一换皮一了百了,这么想想还是他亏了。
晏困柳看着39%的虚拟数字安慰自己:好歹兴趣值涨回来了。
他脑中简单复盘,隐约摸到了点头绪。
曾经的强制任务并不是全为折磨,多少给了他每个人的攻略方向。
毕竟每次完成都会收获一波兴趣值,除了一开始仇欺雨那个同屋而眠的失败任务。
——也难怪,那时他刚穿到这里,又插到脑袋旁边的抱影被吓傻,脖子还呼呼流血,能撑着跑回院子就不错了。
根据目前为止共五次的强制任务分析下来,粗略的方向便是,仇欺雨之于独特的亲近,穆凉玉之于义无反顾的保护,厉不餍之于……打脸。
裴无心和买香囊的关系他目前还没摸清楚,相信这其中应该也有什么未知隐情。
想到这,心尖忽地酸涩一抽,针扎般短暂却轻易吸引注意,如同一个不轻不重的警告,提醒他。
到时候了,该念词了。
他顿了顿,话语滚到喉间,眼波微转,兀然透过铜镜对上自己的视线,莫名升起一种诡异的既视感。
好像另一人正看着这样的他,贴着又念了遍那晚扑在他耳朵上的词。
“嘶。”心尖又警告似的缩疼一下。
什么……什么鬼嘛!
镜中人转过头去,徒留一个颜色稍重的耳尖。
晏困柳下意识想挡住受伤的左脸,又迅速垂下手,阖眼,心里念叨越在意才越有鬼了,他就这样心如止水地、仿佛朗读诗文一样念出来就好。
表现得很平淡,毫不在意。
“清风落花怎敌君,吾思……”
对,就这样。
很好。
“吾思仇郎朝与暮。”
他平稳念完,睁眼,却猝不及防地对上门口的一道人影:“……”
穆凉玉显然也没料到一推门就是这么一番情景,一怔:“啊……你醒了,我以为困柳你还昏着,便未叩门,得罪了,惊到你了么?”
晏困柳木然。
在视线搜寻一圈,得出萧家出品的飞舟地板实在完美相契整洁光滑的结果后,他僵硬地摆了摆手:
“无事无事,我刚醒,脑袋不清楚,还有些胡言乱语呢哈哈……穆哥哥来瞧我么?”
穆凉玉神色并未显露异样,不复那日在封印之地的隐隐强势,维持着素来的温和,颔首道:
“嗯,身体可有不适?”
“没——”除了脸疼。
这时,萧广白的嘹亮嗓音兀地闯入,伴随着急促脚步:
“天,师姐、师姐!你快瞧外面那天!”
一扇门开了,温雪蝉应道:“怎么?”
晏困柳亦被吸引注意,探头询问:“外面怎么了?”
“不知。”穆凉玉回头向外面瞧去。
萧广白在那边咋呼:“是重日异象!”
“你别一惊一乍的,吵死……”项昭挂着一脸困恹晦气,靠在门框。
“真的是真的,快去瞧!”
须臾,晏困柳匆匆走出房门,跨上梯子,推开尽头的板门,奇异昏暗的光线随之倾泄而出,奄奄一息地映亮他半侧脸。
他站在船头,看到了那口中的异象。
天边另一头日头方落,东南方却并未照常升起夜间半月,取而代之的事血色重日。一明一暗,虚实相织,烧起了半边天。
那重日轻易摄住任一仰望之人的呼吸,降临天赐的压制。
那个方向正是曾经陨落上界的残片、原初四妖神之二所属的……沧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