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一用便知!”汤婆子挑挑眉。
端木云颐意味深长地与汤婆子交换了个眼神,随后便借口取花露离席了去。
密室内,香炉腾起青烟,烟雾在墙面沁入墙体,化作满室幽香。
端木云颐回到密室换下妆容,戴上三皇妹的假相,再经由密道回到朱雀街背面的苏合巷。
这是一家女宾的青楼,祺嬷嬷与桑知正在包厢里等她半日有多。
端木云颐从秘道里推门而入的那一刻,桑知的声音也紧随着而来,“主子,你总算是回来了!”
祺嬷嬷也赶忙附和道,“殿下,您这趟也去了太久了,探子来报,隔壁来人了。”
“谁来了,在哪呢?”端木云颐来到桌前,端起桌上的茶盏一仰而尽,随后才继续慢悠悠地说道,“今日来了许多贵客,实在是走不开。再下次我自己出来,你们在府里等我回去罢了,我一个人行动也方便些。”
“这可万万不可啊,主子!”
“说的是啊,您一个人出来教我们如何放心得下!”
二人难得一见,异口同声地齐齐回道。
端木云颐抬头瞅了一眼二人,方才在店里招待客人不方便总喝茶水,“你们此时倒是齐心协力起来了。人太多出入荣府容易打眼,着实不方便,改日我一人易个妆轻轻松松便可出来了,回去的时候也轻轻松松便回去了,说是公主院儿里的人,谁敢多问。”
桑知在一旁干着急,祺嬷嬷扬起手中的拂尘,走过去搀扶起主子道,“咱打道回府罢,听闻司马彦在隔壁的莲楼消遣呢,今日可恨是不打巧了,别一会儿给碰上。”
“我怕他作甚。”
端木云颐如是这么说,但也是被祺嬷嬷说服了即刻打道回府,与自家面首简单道别便下楼了去。
怎知,一行人急冲冲地行到楼下,轿辇也在门口候着,却瞧见了司马彦也站在了轿前。
只见他一身素衣白袍,仙气飘袅活生生一幅方才那超凡脱俗的面首相。
“殿下,这身子恢复得还行?这么快就上青楼了?”
祺嬷嬷和桑知着实被这一幕小惊了一瞬,一时间只顾紧张。端木云颐倒是沉着得很,她先是扭头看了一眼司马彦身后的莲楼,再回过头来打量一番眼前的男子,这才慢悠悠地回道,“免礼了。”
说着抚额作势就要上轿,忙活儿了一整日,现如今真是没有精气站在雪地里吹凉风,光是这一晃眼的光景,脑袋就开始拔疼。
一袭白袍忽然飘至眼前,司马彦连忙抬起胳膊令其搀扶,方才的戏谑此时此刻已一扫而光。见其不动,便反手握着她的葱指向轿辇走去。
端木云颐诧异地握着他的手,抬起脚上辇,思绪万千却杂乱无章,纷飞的飘雪似乎亦停滞了一瞬。
只觉忽然手被后面的人轻轻拉住,前方的人只好驻步回眸,只闻,“日昳已暮,雪亦渐盛,不如与我一道乘朱轮车罢。”
端木云颐转头看向漫天的簌簌落雪压在辇倌们身上,不知不觉间便认可般点了点头。
随行的仆人只道此举颇为反态,司马彦却回首叮嘱道,“嬷嬷们也上后面的马车罢,这冰天雪地的恐冻伤了身子。”
端木云颐却径直上了前头的朱轮车,举止神态毫无违和感,只在落座之时悄然瞥了一眼司马彦。
“臣失礼了。”司马彦也落落大方地在六尺宽的车厢那一头落座,清泠的香气忽而沁入鼻腔,
车帘垂落的刹那,清冽梅香裹着暖炉炭火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转。
端木云颐指尖轻轻摩挲腰间垂挂的夔龙纹玉珩,墨色广袖拂过暖手炉。
“殿下当心炭气熏着。”司马彦忽然倾身拨动熏炉,玄色箭袖擦过她膝头的蹙金锦缎。
辘辘车轮碾碎冰凌,那阵轱辘声响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端木云颐望着他在织金毯上留下的水痕,忽觉喉间发紧。
“听闻崔尚书昨日递了请罪折子?”她突然开口,尾音带着微颤,车帘缝隙漏进的雪光,映得她眉间花钿忽明忽暗。
司马彦扫过她骤然绷紧的指尖:“殿下在章华阁养病多日,耳目倒比玄甲卫还灵通。”
话音未落,车身突然剧烈颠簸,她膝头的暖炉朝下滚去,被他伸手一把稳稳托住。
他抬眼时正撞上端木云颐的目光,忽见她瞳孔骤缩,露出眼底破碎的雪色,“小心烫着——”
司马彦的喉结轻轻滚动,忽然低笑出声。
他抬手握住她不知所措退缩的手,引着她托起袖子接过手中的暖炉:“殿下此刻,倒像是真的开始心疼我了。”
车外忽有惊马嘶鸣,端木云颐踉跄着跌进他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