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福宫内,一个小内官踏着飞快的脚边向殿内奔去,来到殿门外,又与一小婢女低头密语,随后小婢女向屋内走去,迎来一小女官般的娘子。
小婢女福下身道,“俞禾姑姑,方才小邓子来报……”二人低下头在耳边说了许久,俞禾才走进殿内。
“启禀娘娘,下面的人来报,三殿下方才去了听松园,流萤殿那位也不在殿内,有奴婢撞见她从松园里出来,不知……”
皇后赵氏抬起手挥了挥,俞禾便没有再说话。赵氏放下手中的书籍,脆声说道,“知道了,快去备下浴汤,一会儿陛下该过来了。”
“喏——”话音一落,几个小奴便随着俞禾的手势匆匆退下。
偏殿刚备好浴堂,一个高大的身影便出现在殿门外,“圣上驾到——”一声厉喝响彻景福宫内外。
“陛下万福!”皇后赵氏端庄地在门外迎接,“今日冬日宴操劳了,臣妾给您备下了安神松骨的药汤,稍后伺候您泡浴。”
“皇后有心了。”端木丘辙大步迈向屋内,跨过门前跪了满地的奴仆,随着他的大手一扬,皇后赵氏小手一挥,底下的奴仆便从殿内爬起退到屋外。
“陛下,听闻皇妹方才去了流萤殿,不知可是要在宫里留宿?”
“为何要在宫中留宿,她一外嫁公主,马上即将嫁作他人妻,出嫁随夫,皇后好糊涂啊,还当这是前朝呢。”
“陛下恕罪,臣妾失言。许是臣妾弄错了,只是娉贵妃这以下犯上之罪,还望陛下严惩,否则臣妾无法在宫中树立纲纪。”皇后端起茶盏,拨弄着茶汤轻声说道。
“皇后自己定夺便是。”端木丘辙若无其事地说道。
他拿起桌上的书,随意翻了翻,似乎兴趣缺缺,很快又说,“快伺候浴汤罢,孤有些乏了。”
“喏——”随着一声应下,皇后亲自帮他褪下龙纹常服,服侍他进汤。
二人便像寻常夫妻一般,皇后赵氏挽起广袖拿着锦巾在身后替他搓背,就如同在王府时一样,赵氏数年如一日,隔三差五就替他熬药汤泡浴。
“听闻皇后这回给孤换了新的方子?”浴桶中人传来幽幽的疑问。
赵氏闻言搓背的手突然愣住,很快又替他轻轻拭去脖间的水珠,“陛下,莫要心急,仙人说了,再多泡一个疗程这个方子,您的身子就能恢复了。到时候,臣妾便为你招采纳妾,为您延绵子嗣。”
“国公爷可知?”端木丘辙突然抓住肩膀上的手,那双手泡在药汤中泛着微黄。
赵国公定然不知自己亲手捧作皇后的女儿会替端木丘辙广寻名医,医治他不育的旧疾。当初与荣国公联手,推翻先帝朝政为的可不是替荣国公作嫁衣。
先皇为了替女政清扫障碍,不惜亲手给自己的亲生儿子灌下绝嗣汤。这也是端木丘辙永远无法释怀的事情,甚至为此迁怒曾经感情最好的端木云颐。
而赵国公的如意算盘则是将自己的女儿送上后位,等长子诞下子嗣便可顺理成章地坐享端木王朝的江山。
机关算尽,却失算了长子突然病逝,只留下一成年的独生女赵慕嫣。
皇后又何尝不知父亲的阴谋,当初她义无反顾地应下这门亲事,甚至为此亲自向先皇求亲,如此感人壮举被世人传颂至今。
世人皆道皇后娘娘重情重义,不求回报,堪当正统典范。
“父亲的想法如今已然不再重要了,他拗不过我,也斗不过荣府,更不是你的对手。”皇后卸下外在的防备,在二人之间她无需扮演任何角色,只是一个他的好妻子。
“多亏佩瑜你的提醒,否则将赵慕嫣配给司马彦,这件事情够我头疼一阵子的。”
端木丘辙从浴桶直立而起,赵氏连忙从屏风处接过锦袍替他围上,又接话说,“我自然明白其中的厉害,倘若让他们联姻,恐怕两个老狐狸是不会善待陛下,我不希望你再受他们的轻视。”
荣国公来跟皇后赵氏通气,说想要求她将她娘家侄女赐亲给自己儿子司马彦时,端木丘辙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此事。
为了避免这种局面发生,这才紧忙安排三公主端木云瑶出宫下嫁荣国府。
这其间的个中利害关系,他们夫妇二人早已将其盘算得明明白白了。
与端木云颐闹崩,外放和亲,让三公主出宫,派人多次行刺杀任务等等,原来一切都在端木丘辙的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