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祖母所说,如若蓟州不保,那我等更是应该留下来才对,蓟州乃大裔之脉根所载,如若被叛军击溃则国之将倾矣……”端木云颐思索再三还是出言劝解,她激动的声音像是经过刻意压制般放低了音量。虽言不顺耳但却情真意切、动人肺腑,特别是对司马靖这种一生为国戎马的老将军来说,国之安虞乃己之大任!
然,就连司马老夫人都在想尽办法退居北境,可见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只见她面露难色,却迟迟不见开口,眉头紧锁,低着头靠在手中的沉香仗上轻声叹息,“唉!老身年事已高,老不中用了,若是当年定当策马扬鞭领军杀敌,岂有弃家国于险境之理。”
“祖母……”司马彦试图轻声宽慰,千言万语却堵在心头,此刻的他应是左右为难,一为毕生之努力的目标为母亲为祖母谋安宁,二是眼前的女人新娶的枕边人为家国为天下谋苍生。
“老太夫人,依您之言司马府兵已尽数解散,那为何国公爷方才仍出言让夫君跟您要兵符,这又是何道理?”
端木云颐此言一出,满室沉寂,司马老夫人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二人,鄞姑也从身后侧绕行至前将其搀扶起身,老态龙钟的身姿虽然满头银丝却依旧挺拔。
只见她缓缓转身看向门外,屋内的几个小仆也有条不紊地依次退下。
“先帝当年听信谗言,信了老赵家的鬼话一纸调令将老身从北境调回蓟州之后,朝廷的兵权也被移交上中庭。至于我司马府兵那自是忠心耿耿,虽说我司马族数十年来并未踏足北境,但他们依旧乃我旧部,只需我司马府一个府令便可召集成军。荣科登他自是觊觎我令牌,且叫他做梦吧!”
司马彦闻言又震惊道,“这事怎么又跟赵家扯上关系了?”
端木云颐见事态发展越来越复杂,一时半会也捋不清这层关系,但至关重要的仍是现下的事态发展状况,她转头低声对桑知吩咐着说道,“去,告知祺嬷嬷让凤影卫尽数待命,其他工作全放一边。”
桑知点点头,转身便出了门厅。
端木云颐则目不斜视地继续盯着祖孙二人讲故事,先是蓟州不保,又是避往北境,现下又来一个赵府。
这个赵府也是个事儿精,先是出了个厉害人物当了端木丘辙的正妻,就是现在的赵皇后,那日在松湖角楼又听司马彦扯出一个与他有牵扯的赵家小姐,不妨再仔细听听这个中缘由。
“那赵匡胤断然也不是个好东西!”司马老太夫人缓了缓神,继续说道,“想当年,先帝在位时,他就怂恿他夫人也就是西北大都督——梁湮,让她日日弹劾我。谁不知道他那夫人梁湮就是个没主见的主儿,只道是投了个好胎前世修来的,又蒙了祖荫当了都督,但却毫无实权。于是就想谋我司马府的兵权,将我弹劾成功后又逼迫自己女儿赵皇后主动求亲如今的圣上,当年的武康王。”
老太夫人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了,说到这个份上,该懂的都已经懂了。
女权帝制时期,身为男人的端木丘辙就是个不择不扣的小透明,赵匡胤就上赶着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难恐不是居心叵测,今日的帝后位绝不是那么轻易得来的。
当年,年幼的赵氏女主动在圣前为自己和端木丘辙求婚,感动了满朝文武女官,就连百姓至今都在传唱赵皇后的痴情与勇敢,新帝现今在民间的口碑都是靠着赵皇后的肝胆铁血和奋勇追爱积攒起来的风评。
“报~”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铿锵有力的声音。
众人不由纷纷扭头,被吸引了视线过去,只见窗外一个风姿卓越的身影透着院内微弱的石灯倒影在床上的软烟罗上。
老太夫人挥一挥手,鄞姑的声音便在屋内响起道,“进来罢。”
只见那双生子之一的子谏进来了,躬着身对屋内的众人拱手施礼道,“老太夫人安,两位主子安。”
司马老太夫人又向前走几步,来到众人身旁,对子谏抬手说道,“你可算回来了,这一路可还算顺利?”
“回禀老夫人,蓟州以外的城池接连失守,城中百姓连连害上一种怪病,就连高门显户都不尽安然,黩州的表舅老爷家也遭此厄劫。”
老太夫人拄着拐杖的手悠悠一颤,身子似乎就要倒下去,惊得身旁的众人连忙紧紧搀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