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赵佩瑜失去了支撑,顿时如同桌上的饰品盒子一般,‘哗啦’的一声跌坐在地,发出一阵呜呜的低泣声。
端木丘辙迈出步子的那一刻,她就明白自己失去了所有。
俞禾从门外连忙冲进屋内,看见满地的狼藉,她就如同树林中那些跳脚的小兽,惊慌失措地扒开地上散落一地的桌椅,踩着满地的碎片跑到窗边的梳妆台底下拉出赵氏。
“娘娘,究竟发生了何事……”俞禾说到最后,声音逐渐开始嗫嚅,看着方才眼里还容不得一根银丝的赵氏,如今却被摧残得只剩一副残躯,俞禾逐渐失了声。
她跪在地上,将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女人搂进自己怀里,试图给她一丝温存。
赵佩瑜趴在俞禾的肩膀上,低声饮泣,始终一言不发。
时间从窗边悄悄溜走,蹲在地上那主仆二人的倒映在地的身影从左到右滑过。
晨曦微光的时候,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声音嘹亮甚是有活力,影子打斜之后,院子里的鸟啼似乎也变得怠慢了些,像是懒洋洋的喳喳且无礼的吵闹声。
不知过了多久,赵氏才从地上起身。
“俞禾,让人来把这些东西都清理干净。”她的声音沙哑,态度冷淡,眉眼间却毫无波澜,丝毫没人让人胆敢探究的余地。
“喏——”侍女也轻声答应,不敢多言。
赵氏扶起一旁的椅子,稳稳地端坐在上面,徒手将发髻间的钗鬟取下来,一样一样扔到地上,又将身上的外衣和亵衣统统脱下,吩咐道,“扔掉。”
“喏——”
一身光洁的肌肤上显出斑斑墨痕,那是勒印,撞痕,是她被撕碎过的痕迹。
赵氏换上干净的衣物,又重新开始梳妆,“上午吩咐给陛下准备的参茸汤炖下了吗?”
“启禀娘娘,奴婢这就去吩咐下去。”
“慢着,”赵氏拦到,俞禾刚要迈出去的步子又停滞在跟前,屏息,“让厨房加一些安神的药材,陛下最近兴许会心神不宁,躁郁伤身。”
俞禾闻言,又弱弱地屈膝施礼答道,“遵命。”
而铜镜前倒映的那张脸,正如一早那般,恬静温和而不失端庄,令人生畏。
……
话说,那祺嬷嬷自从连夜出了宫,回到荣国公府时天也快放亮。
眼见还差几个时辰端木云颐才会起身,便也在屋外候着,想着主子近日多有操劳,能让主子多睡会儿。正好心中盘算着一会儿该如何汇报昨夜在宫内所探得之事,只瞧见一抹身影趁着熹色正朝着西屋这边走来。
那人逐渐靠近,待到门廊前时方可辨认正是司马彦。
“驸马爷安。”祺嬷嬷扬声道,马上要给殿下进服蛊液,如若他这个时候进去恐会徒增不便。
“早安,祺嬷嬷。这个时候你怎么在门外候着了,夫人还没到起身的时辰吧?”
“禀爷,老奴年纪大了,觉轻,少眠,便起得早了些。”
司马彦自昨夜与端木云颐分开后,便去了暮苍斋,然后便出了府。这个时辰才回来看到东屋那头空落落的,这才想起端木云颐已自行搬到了西屋。
“本爷有点事,想来想去等不及,要来同夫人商议。”
这老奴在门外候着,恐怕没有什么要紧事,也不会轻易让他进去打搅主子歇息。
司马彦背着手在廊檐下踱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忽视这个老奴,于是踱到门前一把推开了门进去。
祺嬷嬷一丈拂尘扬起,快步跟上去时,司马彦已经进了屋,无奈之下祺嬷嬷也只好止步,转身去了别处忙活儿。
屋内的帷幔帘仍未支起,几个小仆在外屋放下早晨要洗簌用的东西便匆匆离去。内屋的桑知听见异样的动静,也从里走出来,此时的她也装扮一新。
寅时不到三刻,下人们已经开始忙忙碌碌。
司马彦抬眼往床榻上望去,只见一个身影卧如山峦连绵起伏,薄薄的锦被下宛若画中美景令人频频侧目。
床头的鎏金炭炉内将要燃尽的银丝碳也冒出丝丝缕缕的白烟,偶有噼啪的一声爆出轻微烛花,惊得司马彦的脚步微滞。
床榻上的人影忽然摇动,刚才的远峰此间已然倒下,身姿转过来平躺近若峰峦叠嶂,随着一声鼻息轻哼,恰似梦魇惹人生怜。
司马彦的心突然噗通一声,走近一看,那张脸双眉紧蹙,鼻翼微颤,肩胛处的伤痕显露,疤痕面目狰狞,与此间静谧形成鲜明对比。
司马彦悄然靠近,靠坐于床塌前。
他的双手垂放于膝上,时而双手合十,时而指尖微绻,额间的青筋微突。
一双杏眼倏然睁圆,望进他眸底的阴郁,沙哑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司马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