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构造和一楼相似,因为多点了两盏烛灯,亮堂点。
几扇涂满棕色颜料的房门分布在走廊两侧,顾汀低下眼睫走过,住了人的房门缝隙会漏出来暖黄的光,他找了间空房间,拧开门把手,走进去。
房间还算大,两张床摆在靠窗的位置,对着床有个桌子和顶到天花板的酒柜。
顾汀分神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猛地回头看。
晚了!
方辙靠在门板上,半个身子藏在阴影里,脸上一道明显的晦明分界线。
他背对着轻轻阖上门闩,嘴角荡漾开一点笑意。
“滚出去。”顾汀简明扼要。
“不要,”方辙厚着脸皮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在接收到顾汀警告的眼神后脚步顿住,“外面太黑了,我不敢一个人睡。”
“……”
顾汀皱眉瞪着他,没说话。
看他不为所动,方辙用更诚恳的语调,说:“发发善心,收留一下?”
顾汀蹙了下眉,习惯性搭上脖颈,颈后的小片头发挠得他手心发痒,片刻后他把手放下,说:“吵死了。”
方辙舔了下嘴唇,没再说话,半晌,他看着黑暗中的顾汀重新问了遍:“行不行?”
“闭嘴,”顾汀走到床边坐下,困顿的眨了眨眼,“再敢说一句废话就滚出去。”
方辙觉得他可能真的累了,语气多少有点拖沓,少了很多攻击性。
他淡然的站在原地,看着床上的人手脚并用的躺下,然后几次翻身像在找一个舒服的睡觉姿势,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用手肘撑住脑袋,没枕枕头,就这么睡着。
不久从那一小块地方传出来均匀的呼吸声。
方辙认真听了会儿,才走到另一张床边,面对着顾汀躺下。
顾汀这一觉睡得不太踏实,他很认床,床上的味道也不对,这些都在告诉他自己完全处于一个陌生的地方,总之不习惯。
黑暗中,顾汀慢慢睁开眼。等到大致能看清,他发觉床边有东西短促的动了下,准确来说是一个人。
“唔!”
“嘘——”方辙跳上床,半蹲着,将顾汀桎梏在两腿间。捂住他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泥哼不哼招斯!”
“叽里呱啦说什么呢?”顾汀的眸子亮晶晶的,浸着刚醒的泪渍,方辙瞥了眼他发红的眼尾,微微偏头示意,“听见了?”
顾汀安静下来。
门外,某种不寻常的咚咚声很有规律的几秒钟响声被安静的氛围放大,飘进卧室。
顾汀勉强压下杀人的冲动,看身上那坨还是没有动的意思,他也懒得拖泥带水,曲起一条腿,用膝盖狠顶上去。
听见意料中的吃痛声,顾汀趁机推开他。
“你大爷!去死!”
撂下这句话,顾汀支起胳膊,利落的下床开门。
二楼走廊没有什么异常,他开门的时候,对门的苏塘也正好开门出来。顾汀伸出去的脚退回去,挡在门前。
苏塘:“大神,你也听见了?”
顾汀点点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简单的就像他刚醒然后自己发现有怪声,现在准备去一探究竟。
苏塘迟疑了会儿,“这动静像是楼下传上来的……”
“走,”顾汀怕屋里的人暴露,毕竟方辙动不动就容易犯病,他背过手关上门,提议,“去楼下看看。”
床上的方辙安静的躺着,被大力顶撞的腹部皮肤现在还泛着细密的麻,但不疼,准确来说是他感知不到疼痛。
人类的一切,包括幸福,悲伤,开心,郁闷这种可以控制一个人情绪的心情他就算身处其中也体会不到。
他怔愣盯着右手手心,几分钟前的温热与吞吐的气息仿佛还停留在那。
楼下,顾汀拖着身后的苏塘缓慢的走,那道怪异的敲打劈砍声愈来愈大。
顾汀快走了两步,经过一开始的屋子,然后是一处转角。
那块地方并没有延伸过长,能一眼看见尽头朴实的木门,门前站着一个人——低着头颅,一只手垂在身侧,另一只手被身体遮挡着,但没有多久,他抬起那只手。
他居然攥着一把斧子,随着斧子落下,咚咚咚的怪声再次回荡在空气里,短促清晰。
“这……这太吓人了。”苏塘死拽着顾汀的胳膊,声音抖得如同筛漏。
顾汀对着那人背影喊:“你是谁?”
像没有听见,那人一直保持抬手又放下的动作。斧子一下下机械持续的劈砍在门上。
“!”
顾汀几乎没有思考,只是当下情形根本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
苏塘脚下一坡,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顾汀冲上去,抓住那人的手腕,被夺过的斧头在他手里乖顺的转了半圈,之后闷声落地。
顾汀将他反压在墙上。
“是你?”
小眼睛那张脸暴露在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是他的眼睛闭着,眼镜也没带,安详的像睡着了。
“?”
“怎么回事?”商紫兰刚到。
一开始她没打算下来的,但隐约听见点门外两个人说话的动静,还是放心不下,嘱托完钱多多乖乖待在房间里,才下楼就看见苏塘跟个鹌鹑似的缩着头。
“鹌鹑”默默把头伸出来,给商紫兰解释了下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