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痛,痛痛痛。
方辙绕着缰绳,刚绕两圈,就抻了抻自己的腰。接着绕两圈,又敲打敲打肩并和大腿。
连起来,不亚于十分钟内做了一套完整的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只是他活像被蚂蚁或者蜜蜂蛰了。
皮肉看不出变化,却骨头连着筋酸。
马儿深谙他难言的痛苦,撇撇嘴,俯首往他衣服领子里吹气。
“可以了。”方辙安抚性拍拍它的背,“再吹要被你臭死了。”
马儿从厚嘴里嘟噜噜溜出来一串,用动物世界的语言表达自己的不满。
方辙:“你说你好好的跑什么?害得我回头追你。”
马:“噗——”
他终于绕完了散开的缰绳,刚试着扯了扯,嘎吱窝后知后觉一疼,只好撑着马身缓劲,喃喃诉苦道:“下手也太重了,又没真亲到,嘶——我的腰,嘶——我的肾。”
马儿沉默不语。
半晌,倒豆子的方辙陡然安静下来,嘴唇开合,那是个无声的“痛”字。
仿佛一万伏的高压电从天而降劈中了他。
“艾黎!”
一切都像是前晚的复刻。
虚空刺啦两声,艾黎含糊道:“说。”听背景音似乎正在嘬咖啡。
方辙罕见激动道:“我知道痛的感觉了!”
艾黎:“………………”
长久的沉默后,这位银色长发的美男子毫不留情地骂道:“你有病?”
方辙郑重表示:“是真的!”
“……”艾黎说,“我应该接什么?你闻过花香吗?你有过人的……”
方辙忍无可忍地啧了一声。
艾黎:“……行,我查查。”
三分钟后,敲键盘的冗长杂音总算船到桥头。
“怎么样?”方辙紧张问。
同一时间,靠在办公椅里的艾黎稍稍前倾,凑近显示屏,意味深长地“嘶”了声。
“怎么?”
艾黎卖关子吊他胃口吊够了,才淡淡奉出尊言:“这部分我权限不够,可能要等你父亲回来。”
“……”方辙森然一笑,“你玩我?”
“淡定,”艾黎及时遏制住这座即将爆发的活火山,“除此之外,你的各项数据都有异常。”
“?”
“其他还好说,在正常的波动范围内,不在的现在也回归正常了。只有一项,数值高得离谱,大概半小时前,现在慢慢下降了。”
话音落地的瞬间,方辙莫名有所感应,沉声问:“A类激素?”
果然,艾黎把咖啡杯一掼,说:“对!你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
“……”
艾黎喋喋不休,假意斥责实则看乐子:“像你这种血气方刚的大好青年思春倒也正常,虽然……你也就比我大了百来岁吧,但是!人要有节制,人没节制不行!我电脑里收藏了几G好——”
方辙始终低头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听到这一句,才分神咬牙喝令:“闭嘴!”
砰!
空气仿佛凝固,急促尖锐的巨响撕穿云霄,猛然炸开。
方辙瞳孔一缩,蓦地回首望去。
——枪声!来时的方向!顾汀还在那!!!
与此同时,副本外,巨响分毫不差地传过来,艾黎差点人仰椅翻:“怎么了?!”
但他注定得不到任何回答,前一秒和他互呛的人已经不顾一切,腾跃飞上马,离弦箭一般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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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米开外,森林小屋旁的大片空地上,无所事事地契约者们聚众聊着天。
苏塘直勾勾盯着林间嘟囔:“他们去了多久了?”
“喏。”商紫兰掰了几块橘瓣塞他手里,“吃点橘子下下火。”
“嗷。”苏塘一股脑全咬进嘴里,三两口嚼了,嚼完才呆呆地问:“哪来的橘子?”
商紫兰拿帕子擦干净嘴角残留的汁水,语气平平:“积分换的。”
苏塘:“……”
他可谓惊恐地:“呕——呕——”
“有这么恶心吗?”商紫兰皮笑肉不笑问。
“不是不是,”苏塘直摆手,“你的积分,小弟受不起!呕——”
“呵呵。”商紫兰优雅得当的妆容终于出现一丝裂痕。
她瞅准这头猪的背,扬手就要拍下去。
砰!
商紫兰的胳膊僵在空中,苏塘呕声卡在嗓子眼。众人如惊弓之鸟,差点吓得从座位跳起来,纷纷惊恐茫然地看向林里。
吴舒桐喃喃问:“这是什么声音?”
她的问题如石沉大海,半晌一位瘦黑的男生才失魂似的,说:“好、好像是枪声,我爷爷是护林员,猎枪打出来就是这种声音。”
“真的假的?”
“怎么回事?谁放的枪?!”
……
苏塘眉头压紧,不安的预感愈来愈强烈。
最前端,旁白端正地立在那,身姿修长而柔美,冷淡又美艳,与周遭吵闹与慌乱格格不入。
若细看,才能发现她唇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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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越久,人群就越躁动。
一来,搞不清状况,疑窦和好奇就像翻云覆雨的龙卷风,裹得他们喘不过气;二来,心理活动一回事,行动又一回事,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憋屈地窝着火。
五分钟后,苏塘实在待不住了,汗浸湿鬓角,愣头往外走。
商紫兰急忙拉住他:“去哪?”
“去找他们啊,不亲眼看看我不放心。”苏塘奋力想把衣摆扯出来,居然一时没抽动。
旁白乌瞳悄转,阴森森向后瞟去。
苏塘“哎呦”一声,力气争不过,他旋即去脱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