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纳兰离开京都养伤的时候,顾秉渊得到了王家的大力支持,连同当时的两支军队一同杀进皇城,血洗京都。”
“当时四大家族的其中三家全都一边倒地支持顾氏,只有傅家一直护着纳兰容止在外逃窜,也是蔺琮,他亲自率军队出城找到了他,最后把他押回京都秘密关了起来。”
“新朝建立后,皇上为显仁慈,并未对傅家施以惩治,可他们到底是受了牵连,直接从第一世家沦落为底层的氏族。”
“高傲的傅氏自然不会死心,为了重现旧日荣耀,他们不惜秘密联合贵妃想把纳兰救出来,再立他为帝,光复越朝。只可惜最后失败了,从此整个傅家被连根拔起,诛杀九族。”
“那时的傅家死了几千人,是真的很惨,他们心底最恨的人除了顾氏,就只剩下蔺琮。”
“那年初春不知是谁,暗地里将几个傅家余孽救了出来,可皇上哪是他们能接触到的,因此我那两岁的女儿就成了他们报复的目标。”
“他们想让蔺琮也尝尝失子之痛......”
“蔺琮生怕他们杀进府里劫走孩子,就让我先一步带着女儿出逃。”
“那天也是我们这三个人,我们坐着马车带着孩子秘密从京城跑出来,我们沿着泗水河一路向北走,只要入了山西道,就是我娘家太原阮氏的地界,那时我们就安全了。”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惜我女儿在路上感染了风寒。为了给她治病,我们不得不延缓了行程,在一家客栈多滞留了几天,又托店主请了大夫来看。”
“哪知给我女儿看病的那个大夫不是别人,正是傅家原先的府医,他在皇上下令血洗傅家前逃了出来,改头换面做起了游医,恰好也住在那家客栈里,这才遇见了我们。”
“当时他一边给我女儿下了昏睡的药,一边偷偷向外传递消息。”
“等我们察觉过来早已为时过晚,客栈外面被他喊来的人团团围住。邬盛一个人对付不了那么多人,于是嘱咐我们从后门离开,那时温妈妈抱着孩子走在最前面,等我匆匆忙忙赶过去时,孩子已经不在她手里了......”
她脸上痛苦难耐,艰难地回忆着,“是那个大夫,他一直埋伏在暗处趁机堵住了我们,从温妈妈手里抢走了我的女儿。”
“我和温妈妈一路追着他跑,一直追到了大婺河边,我们眼睁睁看着他跳上一艘大船,消失在夜色之中。”
“那时河边再无船只,我和温妈妈心急如焚,等到邬盛打退敌人再赶来时,那船早已没了踪影,我们好容易找到一个船家肯带上我们在河上搜寻,可惜找了一夜,根本没有他的踪迹。”
“天快亮的时候,我们又在河边遇到了王府的大船。我们跳上大船继续去找,终于在河对岸找到一条残破的小船,可那人根本就不在里面。”
“那条船早已被烧得焦黑,邬盛在里面找到了我女儿怀里挂着的小布老虎玩偶......”
她哽咽道:“他们说我的孩子大概是掉到水里淹死了。”
“可我偏偏不信,我们在河边整整打捞了三天三夜,都没有看见她的尸体,我相信她一定还没死。”
“从那时候开始,我已暗下决心,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要不断地去找她,终有一日,我能找到她。”
蔺夫人擦去眼角的泪水,转而看向江希月,“如果她还活着,此时应该同你一般大了,她生在除夕,今年该满十八了。”
-
此时顾九溟正率着众人行走在西边的官道上,他一勒缰绳,骏马嘶鸣着立而起,溅起一片尘土。
顾九溟眉峰紧锁,眼底压着暗火,沉声问:“确定是往凤凰镇去了?”
“是的,我们的人前去探路,有个小吃摊主说看见两个可疑的人驾着一辆马车往那个方向去了。”
顾九溟的指节在缰绳上一叩,眸色骤深,去凤凰镇要走北上之路,可他身有密旨,需得去往西南与江城汇合。
不管是谁劫持了她,不往西南去阵前威胁江城,反而北上在凤凰镇突现踪迹……这是调虎离山,还是另有所图?
“公子,可要分兵两路?”身侧的疾风低声请示。
顾九溟俊眉轻抬,马鞭凌空劈出裂响:“不必。传令下去——”
话音未落,忽见一骑绝尘而来。马上的滚鞍落地,急报声混着粗喘:“禀公子!暗二回来了!”
他身后的官道上又有一批马飞奔而来,马蹄扬起一路尘土。暗二脸色紧绷,额头上全是汗珠,显然是一路疾驰没有停歇。
"吁——"他猛地勒住缰绳,马儿前蹄高高抬起。还没等马完全停稳,他就跳了下来,单膝跪在顾九溟面前。
"公子!"他喘着粗气说,"我和暗一在马头村盯着那个卖药给江公子的人,结果发现他竟然在和胡人秘密接头!"
他擦了把汗,继续说:"他们交易时亮出了狼头铜牌,绝对是北狄的探子。暗一让我赶紧来报信,她带着人继续跟踪,那些人伪装成商队往凤凰镇方向去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染血的布:"这是从他们住的地方找到的。"
布上画着一幅地图,用红笔标出了凤凰镇后山的路线,上面还画着一个醒目的狼头标记。
众人哗然,北狄的狼头师怎会出现在大晋腹地?
那群来自北狄的胡人虽与大晋通商,但每个商人过境时身上都有通关文牒,一人一文牒,绝无可能造假。
西南军多年来驻守大晋与北狄的边界,这些探子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
顾九溟瞳孔剧缩,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什么,突然厉喝:“不对!凤凰镇有诈!”他猛地调转马头,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如鹰展翅,“全军听令,改道北麓!要快——”
马蹄声如雷炸响,惊飞道旁寒鸦。天边乌云压顶,似有暴雨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