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酉安迎着风远远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付己昂重新低下头看手机,才转身朝坡上的经幡走去。
经幡四周每隔几步就散落着一小丛一小丛黄绿相间的灌木,扎在草地上,显得格外落寞。
河边的风还是挺大的,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直到他走到付己昂面前,付己昂也没抬头。
肖酉安伸手,轻轻捏了捏他刘海。
付己昂似乎是才意识到面前站了个人,愣了一下抬起头,眼睛有点湿。
“你又……”肖酉安盯着他湿润的眼角,心头一紧,“……哭了?”
“什么?”付己昂看着他,皱起眉,“哭什么?”
付己昂这么一动,肖酉安才看清楚他眼睛里是阳光的影子,不是眼泪。
他手还捏着人刘海,被这一眼看得呆了,鬼迷心窍地伸手要去抚付己昂的眉毛。
“你知道吗?”付己昂仰着头,没闭眼也没躲开。
“嗯?”肖酉安的手停在半空。
“我现在越看你越像昨天晚上那只黄老鼠。”付己昂说。
肖酉安:“……”
原本都要抚上眉毛的手硬生生拐了个弯,给了付己昂手臂一拳。
“能不能聊了?”
付己昂弯了弯眼睛,没再看着他,扭头去看那头正在架锅准备午饭的节目组。
转过去的一瞬间,笑容却倏地淡了下去。
转瞬即逝,却被肖酉安捕捉到了。
他张了张嘴,心里一下就挺不好受的。
其实他早就把付己昂当成那种能掏心掏肺的朋……能掏心掏肺的暗恋对象。
所以看见付己昂心情不好时,下意识的反应就是逗他开心,完全没考虑过对方是否愿意接受。
或许付己昂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比较信得过的同事。
徒步好几个小时,好不容易找到个自己呆着的时间,结果他个没眼力见的跑过来凑热闹。
刻意避开的目光,扯出的笑容,长久的沉默,可能都是在提醒自己越界了。
肖酉安默默叹了口气。
不好受不好受,这两天心里光不好受了,思绪繁杂,跟被经幡缠住了似的。
付己昂盯着那边看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走吧,下去帮忙。”
中午节目组简单用高压锅熬了粥,草草吃完饭后众人继续上路。
那头辛桃缠着甜面酱蹦了半天:“为什么没见牦牛和马?我记得前面有个夏牧场啊?”
肖酉安还在暗自观察着付己昂,闻言短暂收回了目光:“夏牧场?”
“嗯,”辛桃回头看他,“我之前走过这条线,前面的夏牧场有几个木屋,夏天会有人住在那,采虫草放牧啥的。”
“我们不过那边。”甜面酱很平静,“这个时候牧民已经开始准备秋季转场了,节目组浩浩荡荡过去除了打乱他们节奏和耽误自己行程之外没啥用。”
“切……”辛桃叹了口气。
“看看吧,前面有个海子,运气好的话估计能看到一两匹野马。”甜面酱见她瘪起嘴,安慰道。
肖酉安听着他们闲聊,收回心思专心爬坡,身旁是一言不发的付己昂。
西南高原这条线与其他线路相比,最显著的特征就是空旷。
极致的空旷。
目之所及只有绵延的草甸、零星的灌木,以及远处沉默的雪山。
节目组这次选的路线都是缓坡,很快就能爬到顶,站在高处往下看,四周群山环抱,中间是小小的山谷。
肖酉安担心付己昂状态差,伸手去扯他背包带子:“我帮你拿吧。”
付己昂原本正闷头赶路,他这么一扯没把包扯下来,反而给付己昂扯得整个人踉跄着往旁边歪了好几步。
站稳后转过头就开炮了:“你有病?”
“我……”肖酉安下意识想呛回去,又硬生生咽下,叹了口气,“我怕你累着。”
“我什么时候登基了?那天怎么没人通知我一声?”付己昂皱着眉。
“什么?”肖酉安一愣。
付己昂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猛地一提背包,面无表情转身往前走:“别把我当废物。”
“我只是想搭把手,又不费事。”肖酉安跟上他。
“前面俩姑娘呢,你怎么不去帮她们?”付己昂上下嘴皮子一碰跟淬了毒似的,“后头工作人员背着那么多设备,你怎么不帮?”
“你觉得呢?”肖酉安也沉下声音,“付前辈,要是想让我当着全组的面再来次正式表白,我也不是不可以——”
“你敢表白我就敢一巴掌给你扇沟里。”付己昂凉凉瞥他一眼。
“付己昂啊。”肖酉安突然松开勾着他的手,提高嗓门,“我——”
付己昂明显没想到他竟然连个前摇都没有就开始喊,瞪大眼睛伸手要抓他嘴巴:“你大爷——”
肖酉安灵活地一弯腰躲开他手掌,打了个响指:“我想走右边,借过。”
付己昂的手还僵在半空,表情从惊慌缓缓变成无语。
盯着他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我有时候是真想揍死你。”
“也没少揍了前辈。”肖酉安勾了勾嘴角,跟着他往前走去。
穿过最后一片草甸,第二个海子如期映入眼帘,平静无波,碧绿的一大片,远看像一块纯净无暇的翡翠。
“辛桃老师,那边有马!”节目组不知哪个工作人员喊了声。
肖酉安顺着看过去,果然在海子远处的浅滩旁看见了两匹马,一棕一黄。
不知道是不是高原与平原其他环境差别太大,他总觉得面前的两匹马跟以前见到的大相径庭,甚至是有些……
叶芷彤低低说了声:“又矮又丑……”
肖酉安默默点头:“还肥。”
“这是藏区特有的矮种马。”付己昂幽幽道,“这段节目组要是没剪,明天热搜上就是你俩名字,后头再跟个‘绝望的丈育’。”
“好吧。”叶芷彤笑笑。
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儿的矮种马,很可能是牧民转场时走散的。
节目组小心翼翼领着他们靠近,马很警惕,见他们接近,还往远处跑了几步,却没跑远,很快又停了下来低头吃草。
“估计真是牧场的马。”甜面酱观察着它们,“野马会更怕人,不会这么犹豫。”
“那咋办?”叶芷彤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