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天色灰蓝,只在靠近地平线划出一道银白亮光,晕染着向上过渡。
雾气还未散,朦朦胧胧罩住街景,身后拉着的行李箱滚轮发出的声音回荡在空无一人的街道,我缩紧脖子将下巴埋在围巾里,呼出的气在晨风中逸散成白雾。
明明前阵子已经开春,气温却飘忽不定,清晨的温度依旧让人怀疑冬季还没结束,倒春寒的威力真是不容小觑。
到学校后门口时距离集合时间还早,两辆眼熟的巴士安静停靠着。
我往四周望一圈,没看见什么人影,心中犹豫了一番是在这边等着还是先去食堂躲一躲。平静河岸突起一阵风,卷起我披散的头发糊了满脸。
龇牙咧嘴地把吃进嘴里的发丝扒拉出来,我果断拉上行李箱的把手,往食堂的方向走。
推开食堂的玻璃门,里面三三两两坐着几个在吃早饭的队员。
“早啊,大家。”我把行李箱放在门口,拉开一个凳子把围巾摘下挂在上面。
“哟,经理来啦。”
“岛田你来的真早,早饭吃了吗?”
“还没呢。”我一边回应,一边绕过流理台走进厨房,给自己打了杯热牛奶,再拿个饭团。
找回位置坐下开吃,咬一口饭团,里面的馅是木鱼花,感觉跟牛奶不是很配。
吃到一半门被推开,又进来一波人,春乃那头红发在里面非常显眼,我一下子找到她,招呼她到我这桌来。
“阿熏你来的真早!”春乃惊奇地说,“你的出租屋不是离这边挺近的吗,完全可以慢慢来啊。”
“我其实四点多就醒了一次,但是不敢睡回笼觉。”我嚼着口里的饭团,苦着脸说:“感觉睡了还能不能及时醒来就不好说了。”
“我也是。”春乃叹了口气,“但是要在中午之前赶到酒店,六点左右就必须出发了,没办法。”
明天是春季选拔赛的开幕式,青道预定的赛事期间的落脚点是一家位于大阪的大型国际酒店。虽然距离甲子园路程上有些距离,但胜在条件好。这是协部长、校董还有部分OB会成员三方多重努力得来的赞助才能获得的优渥条件。
东京距离大阪虽然称不上很远,但我们出行靠的是大巴,为了能让选手在开幕式之前能够有半天的休整时间,也方便酒店方安排住宿,我们必须要在午前办理完毕手续,所以出发时间越早越好。
到了五点五十左右,食堂里的人多了起来,大田部长进门看了一眼,示意队员可以准备出发了。
我和春乃走到门口时巴士内司机先生已经在给引擎预热,后勤部的成员在忙碌着搬运物资。
把行李箱塞进侧面车厢,迈上巴士后发现阿唯学姐和幸子学姐已经在靠后的位置坐着,看上去也是到了有一会儿。
我跟春乃找过去,在学姐们连排的位置坐下,还没喘上口气,就被一人手里塞了一片口香糖。
“起太早坐车的话会容易晕车,嚼嚼口香糖就不会难受了。”幸子前辈解释道。
阿唯学姐笑眯眯,“要是觉得口香糖没效果的话我这边还有清凉糖哦,爆辣的那种。”
“谢谢学姐…”考虑得还真是周到。
把口香糖塞进嘴里,淡淡的甜味混杂着薄荷冲鼻的香气,对晕车管不管用不清楚,刚喝完牛奶的嘴巴倒是清新许多。
我把拿在手里的围巾摊开,平铺盖在我和春乃的膝盖上,抬手想把空调的风口往外掰一下,不然对着脸吹没一会儿眼睛就干了。
手伸直一看,发现还差一点距离,够不上页片,我想着站起身来,前面的座位上却抬起一只手,在我之前关上了那个风口。
“你们在吃什么,有我的份吗?”
御幸前辈歪带着帽子,穿着冬季棒球服外套。他跪在我们前排位置上手肘撑着椅背,低头,视线从我的脸上一晃而过,问坐在旁边的春乃。
“啊、是幸子前辈给的口香糖。”春乃老实回答,“说是对晕车效果很好。”
“是吗……”他拖声拖调,应该也是起得早的缘故,带着些闷闷的鼻音,语气懒懒散散。
“你要吗?”幸子前辈递出一片。
“我就不用了。”御幸前辈没去接,“我本来就没那么容易晕车,而且…”
他尾音微微上翘,像是在空气中下了个小小的勾子,吸引在场的人将视线集中到他身上。
“比起口香糖,还是巧克力对我比较有用。”
“……”我从发现前面的座位是谁之后就再也没有抬起过脸,即使身前的人抛出诱饵也早有预料,克制着不上钩。
可我不搭腔,旁的人却难免对他那番奇怪的话表示疑惑。
“巧克力?”幸子前辈口香糖送不出去,闻言忍不住反驳,“那么甜腻的东西怎么可能对晕车有用,我小学的时候有人修学旅行在车上吃了巧克力大吐特吐呢!那味道,我现在都记得。”
“呕、前辈,你别说了……”
春乃捂住嘴,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