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收拾过后,想着赵明予有伤在身,需得规律饮食,叶慈便下楼去找裘寡妇要点吃的。
“裘……娘子,有什么吃食吗?”不知怎么的,叶慈觉得“寡妇”这个称呼对她来说有些残忍,于是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又换了个称呼。
裘娘子似乎是觉得有些意外,抬起头愣了一下,才冲叶慈笑道:“有,阳春面十两一碗。”
“十两?你这阳春面怕不是金子做的吧?”叶慈说着,向门口走去,准备向其他村民买点吃的。
“诶,你等等。”
她刚走到门口,身后裘娘子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叶慈回过头去,见裘娘子朝她招招手,道:“你过来,等着。”
叶慈虽不知她这是何意,但直觉告诉她,此人并无恶意,便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
不一会儿,裘娘子便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从后厨转了出来。
“十两?我可吃不起。”叶慈道。
裘娘子失笑,将碗放到她面前:“你这小娘子怎么如此不知情识趣,这碗面,我送你了。”
叶慈皱皱眉,问:“我什么也没做,裘娘子为何平白无故送我一碗面?”
裘娘子拿下巴指指门外,此刻那些看客早散了,客栈外面空无一人——天快黑了。
“外面的那一群,不是就爱做这种事吗?”
叶慈仍一板一眼:“他们是他们,你是你。”
裘娘子掩唇笑道:“说你是木头,你还真是。”
“好好好,我说就是了。姑娘你方才唤我裘娘子,这称呼……已经许久没人叫过了,我心里开心,这碗面,便算我送你的。”
“只是这样?”叶慈问。
裘娘子不知从哪掏出来针线,又开始绣她的手帕:“是啊,我是客栈老板,只要我高兴,把客栈送你也不是不行。”
叶慈看见她手中手帕上的纹样似乎已经快绣好了,说道:“那便多谢老板了。”
见她要离开,裘娘子连忙抬起头,语气也快了几分,说道:“其实还有一事,不知能否麻烦姑娘。”
见叶慈重新坐回到座位上,她才开口:“姑娘看我手中这帕子,好看吗?”
叶慈点点头:“自然是好看的,这绣的是红豆?”
裘娘子笑着摇摇头:“是相思树。那年我与相公成亲,他赠予我的手帕,上面便绣的是这相思树。”
她忽然抬起头来,与方才的淡淡不同,此刻她眼神中忽然盛满了莫大的哀恸,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破茧而出了一般。
“姑娘,我相公没死,他一定没死,我知道你和那位公子都是不同寻常的人,不会像我们一样,被困在这村里,等你出去,若是见到了我相公,你能不能告诉他……我还在等他。”
叶慈敏锐地在她话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问:“你刚才说‘困’,你们被‘困’在这村里?”
裘娘子却仿佛没听到她的话,方才悲恸的神情也瞬间荡然无存,她似乎迷茫了一瞬,脸上又浮现出焦急的神色,道:“你若是见到我相公,记得叫他早点回家。对了!”
她急急忙忙从腰间取下一个坠子,珍而重之地放到叶慈手里,是个红色的平安扣:“我相公有个一样的平安扣,你若是见到此物,就能知道,那人是我相公。”
“此物贵重,裘娘子还是自己留着吧,这平安扣的样式我已经记下了,若是见到,一定不会认错的。”
叶慈想将平安扣还给裘娘子,裘娘子却说什么都不收,只是说:“姑娘你拿着,若是见到我相公,便将这东西交给他,别叫他把我忘了。”
叶慈没办法,只好收下了。
回房后,她与赵明予一同吃了阳春面,她又替赵明予换了药,等换完药,天已经完全黑了。
“你受了伤,不便探查,今夜我们便在屋子里轮流休息,若是遇到什么不对的情况,绝不能一人面对,立刻将另一人叫醒。”叶慈道。
赵明予自然是乖乖答应,因着他身上伤重,叶慈便让他先睡,自己先守夜。
拗不过她,赵明予便躺到床上闭目养神,不知不觉竟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间客栈倒是僻静,加之两人住在二楼,起初叶慈并没有像昨晚一样听到活尸吼叫的声音,但是到后半夜,却隐隐约约听到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开始叶慈还以为那是起夜的裘娘子,后来却发觉这声音比之白日里裘娘子的步伐要笨重许多,叶慈怀疑或许是什么贼人,便将赵明予叫醒了,但那脚步声却只是一直不远不近地徘徊,并不靠近,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又消失了。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赵明予替换叶慈,让她去床上睡了,自己则留下守夜。
或许是因为带着不安入睡,这一夜,无数刀光剑影伴着血色入梦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