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慈走过去,只见赵明予用静思剑尖挑开一具腐烂尸体上的破布,一阵恶臭袭来,叶慈不禁以手掩鼻,忍着恶心看向那具尸体。
接着,她便瞪大了眼睛。
那具尸体乍看之下没什么不对劲的,但若仔细看去,便能看到他手中似乎紧紧攥着什么东西,那是一枚腰牌。
那腰牌虽然被几根已成白骨的手指攥着,但也能清楚地看到上面的三瓣莲印记。
莲生台上,合而成三。
三朵莲瓣象征着武林盟三堂——兵器堂、药堂、武堂。
这正是武林盟的标志!
赵明予用剑将那具尸体的指骨拨开,那枚腰牌便“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两人这才看清那腰牌许是跟着主人去过很多地方,上面有不少划痕,莲花芯处被人用利刃几乎剜穿,露出最里头的木头。
这腰牌究竟属于谁?
是这尸体,还是……
还是这人在临死前,拼死抓住了凶手身上的一个物件,而凶手撤离得匆忙,并没发现自己的腰牌不见了,才使得此物从此被遗落在了这深山老村的祠堂之中,直至今日才得见天光?
武林盟在这整件事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不得不承认,泉东村之事,从最初自越千山口中听说,再到祁昼带她看的那出《摸金媒》,最后演变到此刻,连极北之地的楚狄族,还有为大允朝廷治武林、安江湖的武林盟竟然都被牵扯了进来。
甚至是她身侧、刚继任武安侯不久、正锋芒毕露的赵明予——
虽然他自己说是跟着白发人祁昼的踪迹才找到的川仙府,但事情真有这么巧吗?
想到他的前科,叶慈一时不知自己究竟该不该信他。
但此刻,二人也算并肩作战,叶慈别无选择。
“供桌上有机关,那壁画后面恐怕还有密室。”叶慈道。
那间密室里,或许有他们最想要的那个,最终的真相。
然而,正在此时,一线天光顺着大敞的屋门射了进来。
——天亮了。
赵明予和叶慈对视一眼,默契地决定明天再来探探。
这些天下来,他们已经彻底摸清了村民们的作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比赵明予每日发嗲的时间还要规律。
若是叫村民们发现了他们晚上偷偷进过祠堂,虽然不至于出什么事,但恐怕他们此后的调查也一定不会如此前一般顺利。
天亮了,就意味着村民们快醒了,他们得尽快离开此地。
二人一路疾行退出祠堂,却正好看见守祠的老头从茅草堆里慢吞吞地坐了起来,懒洋洋地将手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
这老头和另一个守祠人前几日千方百计阻挠叶慈和赵明予进入祠堂,叶慈此时看见他还有些发怵。
只不过昨晚上来时,怎么没看见他睡在茅草堆里?
叶慈看着他伸懒腰的动作,瞳孔倏地收缩。
——只见老头右臂挽起的袖口下,一道寸许长的剑伤正在结痂,边缘泛着诡异的靛青色。
那是静思剑独有的伤口,剑锋薄如冰片,切开的伤口细长且深,而且伤口的位置,也与昨晚赵明予砍伤的那只活尸一模一样。
叶慈几乎感觉五雷轰顶。
她连忙拉着赵明予离开祠堂,脚步快得仿佛要逃离一般。
“你看到了吗……”她几乎有气无力地问。
赵明予低声“嗯”了一下:“这些村民,恐怕就是夜里的活尸。”
“怎么会这样?”
叶慈此刻脑子里乱得简直要抓狂,多日来噩梦的折磨,加上泉东村诡异的气氛,无论谁来恐怕都不能冷静地面对这一切。
“难道真像你先前猜的那样,这些村民白日里与活人无异,夜晚却会变成活尸?”
她一边努力装作无事的样子与村民们打招呼,一边飞快地低声与赵明予交谈分析。
“若真是这样,那‘惊梦’势必已经被改良过了。”
“而且,这些村民若晚上作为活尸时受了伤,一到白天,这些伤就会立刻痊愈,我记得你昨天保护我时,在那个祠堂活尸身上砍了好深的一道,但今早起来……你怎么了?”
叶慈说着,抬眼看赵明予,却发现这人脸上似有喜色。
“你乐什么呢?”她问。
这些天下来,叶慈早就发现,他只要一开心,眼角就会微微翘起,略显骄矜,比小狗摇尾巴还好认。
“没什么。”赵明予飞快地道。
叶慈挠头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他究竟在开心什么,便继续分析村民便活尸的事情去了,自然也没听到赵明予小声嗫嚅的那一句——
“娘子夸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