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赵明予怒极反笑,“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让我走不出这里!”
话音刚落,寒光骤起,静思剑出鞘的刹那便被银丝绞住,二人顷刻间斗作一团。
素日里看着柔弱的祁昼此刻身段如游龙,他的招式并不刚猛,却胜在以柔克刚,赵明予亦然,他虽承袭藏渊剑法,但招式轻盈,二人路数相似,一时竟分不出个胜负。
静思剑身被峨眉丝绞住,祁涟将赵明予拉近至身侧:“你既知道这些,想必是对我姐姐起了疑心,你查了她?”
他挑衅地笑:“她平日可最讨厌这种互相猜忌的把戏。”
赵明予回以冷笑:“你和她那个所谓的师父一字不留便假死逃脱,害得她伤心欲绝,我自然要替她查。”
“那事跟我没关系!”
祁涟将峨眉丝一抖,原本想缴了赵明予的剑,不料赵明予却向后将身子一翻,反而卸了他的势,逃脱了。
二人剑拔弩张,互不相让,如此怒目而视着僵持了片刻,赵明予才道:“一炷香快到了。”
祁涟:“……”
赵明予:“若不想让她担心,你方才就该就坡下驴,和我装作兄友弟恭的样子,回去找她。”
“为何不是你就坡下驴?”
赵明予嗤笑一声:“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这都要争,那我这个做姐夫的,只好给你做个榜样咯。”
“你若再提那两个字,当心我撕烂你的嘴!”
最终还是赵明予先收了剑,也不怕祁涟偷袭,走在前面率先踏上了回程。
祁涟虽张牙舞爪,但也收了峨眉丝,跟在他身后。
而二人回到原地却并没有见到叶慈。
他们同时争先恐后地跑进了左边的甬道。
半柱香前。
叶慈踏入左边甬道,却并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东西,但这条甬道深不见底,并非一炷香就能走完的,因此叶慈还是决定先回去与祁涟和赵明予汇合,免得他们担心。
然而她刚一转身,便后颈一痛。
失去意识最后的瞬间,药香混着尸臭扑面而来。
等她再度醒来时,最先闻到的便是一股恶臭。
那种恶臭非常熟悉,他们这些天经常闻到,正是活尸散发的气味!
叶慈猛地睁开眼睛。
她发现自己被放在地上,呈平躺状,颈后甚至被妥善地堆了一堆干草当作枕头。
她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先将眼睛张开一条缝,轻轻转动脑袋观察着四周,但四周的场景却吓得她连一条缝也不敢睁开了。
——这地方是个小石室,而与她一起躺在地上的,不是别的,正是活尸!
她在脑海中默默回忆着方才的场景,这石室中的活尸没有二十也有十五了,凭她一人很难战胜,况且——
她的剑好像消失了。
叶慈再次鼓起勇气来睁开眼,试图找到千钧的踪迹,但她扫视一圈,却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这些活尸似乎并不是醒着的状态,而且他们脖子还都完好地长在脑袋下面,也并不像是“死”了。
更加诡异的是,有一只活尸此刻正背对她坐在板凳上,面前放了一口大锅,似乎正在煮什么东西,散发出一种药草的苦香。
至于为什么确定他是活尸不是人,是因为叶慈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青紫色的后脖颈,那绝不是人类皮肤该有的颜色。
他不知从哪摸出个碗来,也不怕烫,直接用手伸进锅里舀了一晚那锅里的东西,接着站起来,像叶慈走来。
糟了。
叶慈心中警铃大作,但为今之计,也只有先闭上眼睛装睡。
那活尸先将她扶了起来,叶慈甚至感受到,他虽然骨骼僵硬,动作却似乎已经尽量放轻柔了。
然而,当腐肉黏腻的触感爬上她的脖颈时,叶慈依旧浑身汗毛倒竖,右手下意识伸出去,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而当她睁眼看清那张脸时却愣住了——
虽然几乎半张脸都已经溃烂了,青紫色的皮肤上,黑色的血管如土地上龟裂的裂缝,让人几乎看不清他的长相,但叶慈还是一瞬间就认出来了。
因为那是颜若在去川仙府的路上三令五申让她记住的脸。
那是一张与颜若有九分相似的脸。
那是颜朔。
活尸灰白的眼珠机械转动,露出粘连着血丝的眼睑。他腐烂的右手还端着那碗诡异的液体,令尸臭中混进一丝苦香。
叶慈意识到,那是药。
他对她不仅没有恶意,正相反,他似乎还在意图救她。
虽然叶慈并不明白自己又没有受伤,颜朔为什么要救她,
“你是颜朔对不对?”她立刻直起身来,好像生怕颜朔听不懂似的,一边说一边比划,“我认识你弟弟颜若,我们是朋友,他在找你。”
颜朔的喉管发出风箱般的嗬嗬声,似乎没听懂叶慈在说什么。
叶慈只好捡最重要的,又重复了一遍:“你弟弟颜朔,他在找你。”
他的眼珠忽然很快地动了一下,好像意识到叶慈说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然而,就在此刻,异变陡生。
颜朔的身体好像忽然被什么东西捆住了一样向后抛去,一下子被摔到了离叶慈几丈远的地方。
赵明予和祁涟焦急的脸在他身后出现,接着赵明予执剑刺来。
“等等!”叶慈大喊。
然而静思势不可挡,只往旁边偏了半寸,刺入了颜朔的肩膀,那碗被他端在手中的药也应声落地,碗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几瓣。
叶慈见状,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颜朔虽生前悬壶济世,但此时毕竟已是活尸,若被这一剑激出凶性,那也是未可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