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又是和你妈妈一样的优点,总是能够客观的看待自己,反省自己,不断自我完善!”陆迎左右看看,把他抱到一边,小声说:“而且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
陆雁锦立马紧张了起来。
陆迎说,陆雁锦出生前,有一个神仙告诉陆迎,这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好孩子,身上肩负着重大的使命,要向世间播撒欢乐和幸福。
但是小陆雁锦说,自己不能这么完美,不然别的小朋友会因为什么都比不上他,感到不开心;所以神仙满足了他的愿望,让他变成了一个学习普通的孩子。
陆迎总结道:“所以,学习不好,就是你完成自己使命的第一步!”
陆雁锦认同极了,不停点头。
对,就是这样!
娘娘没有办法让所有人都开心,所以派来了他陆雁锦!
不久来思齐也回来了,于是变成三个人蹲在书房外,看陆雁书写作业,然后傻笑,直到工作人员来叫他们吃饭,才一家四口相偕着,晃去餐厅。
“你知道吗姐?”陆雁锦嘿嘿傻笑,说:“我家里以前有一个专业的汽修工作间哦。”
陆迎爱跑车,但不是喜欢飙车,而是单纯喜欢这种机械工业的设计美学,时兴跑车多到要专门建个车库来停,很少开出去,天天在家里拆着玩儿。
陆雁锦也对这些很感兴趣,打小就跟着他爸折腾,有一次在家里举办派对,邀请了专业的修车师傅,给幼儿园的豆丁小伙伴们,讲解专业的知识,并且带着他们一起体验修理汽车。
大家都玩得很尽兴,一个幼儿园同学临走时,问他妈妈,他们家能不能也建一个汽修间。
“建什么建!”同学妈妈斥责他:“你要多跟陆家大少爷那样的优秀孩子玩,少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汽修间,难道你以后长大了想当汽修工吗?!”
陆雁锦无意间听到,倒不觉得受伤,但是很疑惑,因为他真的想当汽修工,可是同学的妈妈好像很不喜欢汽修工。
他去问爷爷,爷爷说当汽修工很好,基层经历和赖以谋生的技能,是人这一辈子最宝贵的财富,并且以自己的经历给他举例:
很多当年和他家差不多规模的小船东都破产了,因为坐卧膏粱的二代撑不起家业;而他,在养父猝然离世的情况下,还是拉起了一支队伍,最后一搏,成功翻身。
这是因为他小时候真的受过穷、种过地,知道怎么和底层船工们打交道,让大家从最开始的看不上他,逐渐变得认可他,最终愿意跟他再试一试。
陆雁锦又去问奶奶,奶奶说人不能被偏见打败,她就很支持他去做汽修工,掌握技能,独立生存:“我年轻的时候,港城人认为女人不能出来抛头露面,那代表父亲和丈夫无能。”
她有名校的会计学位,但父亲不允许她做任何工作,因为女人的学历只能是装点门面的饰品,唯一的作用是证明姑娘本人优秀,娘家教养良好。
不顾反对和他爷爷结婚后,邵家和她断绝了关系,陆家又风雨交加,她开始到远潮工作,一时沦为上流社会的笑谈,嘲笑昔日的千金小姐,变成了为生计奔波的村妇。
但她本人,却为此感到自豪。
“劳动是自由的基石。”奶奶告诉陆雁锦:“当你能够独立谋生,你就不再受到任何人的约束,可以拒绝任何你不想听从的命令。所以,汽修工没什么不好的。比当一个自以为高贵的米虫好得多。”
爷爷奶奶说的都是大道理,陆雁锦又去问爸爸妈妈。
妈妈给他出谋划策,说他一定可以成为优秀的汽修工,因为他有独特优势:见过很多昂贵的车,这些车一般修理店不敢接下,送回原厂翻修时间又太久,而且原厂可不支持改装。
更何况,他的同学、朋友,很多都是这些跑车未来的目标用户,他会有很好的客源基础——“这是完全可以行得通的,就算你在公司向我提案,我也会通过的!”
爸爸更是坚决支持,立马下单了两辆超跑,又请来专业的汽车工程师和汽修师傅,分别教授工程原理和实操课程,誓言让他赢在起跑线上,成为最棒的汽修工。
哥哥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从卡里划了两千万压岁钱给他,以示支持。
陆雁锦一时大受鼓舞,虽然他这个梦想也没有坚持多久——半年后他的人生规划就改成宇航员了,此后历经多次修改,目前是机器人工程师。
“搞得我小时候,一直以为自己是什么天上有地上无的大天才。”陆雁锦感叹道:“长大之后才发现自己啥也不是,只是幸运地出生在一个很有钱的家庭,又幸运地拥有了很爱我的家人。”
学完初中课本,他就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爹妈爷奶哥之美我者,私我也;亲朋好友老师之美我者,畏我也;其他人之美我者,欲有求于我也。
而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比他更优秀,只是比他少了很多机会,比如他的一位室友,高考六百多分,却因为籍贯,和他们上同一所211;而他,则沾了江城户口的光。
甚至别人说他脾气好,这都是天外有天,他的寝室长比他脾气更好,简直是心如止水,不管是什么事情都不能让他有一丝波澜,人送外号超然哥。
应真潇哈哈大笑,陆雁锦这家伙真是挺有意思的。
她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二代三代N代如同过江之鲫,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陆雁锦已经算是个中龙凤了
——没有不学无术恃强凌弱,没有吸药泡妞飙车挥霍,而是正儿八经在读自己凭本事考的大学,为了当工程师的梦想努力,可见陆家的家风家教。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了,我觉得你很优秀,以后会成为不错的工程师。”她憋笑:“而且你也确实有很多可取之处,比如,你比你哥讲义气多了。”
突然被提及的陆雁书:?
陆雁锦:“啊?怎么说。”
“你看,咱俩第一次见面,我昏迷了,你二话没说,抱着我就往抢救室跑。”应真潇分析道:“反观你哥,怎么说也算有点交情吧。我喝醉了,想让他抱我上楼,他那叫一个严词拒绝。”
她看向陆雁书,眉眼弯弯:“陆总,你是怕我讹你吗?”
陆雁书:……
他绷着脸。
宾主尽欢,两人两龙快九点才散场,先送陆雁锦回学校,随后两人一起回了小区。
司机把车停在小区大门,走另外的通道进地下停车场,两人步行进入小区,权当饭后散步。
应真潇的楼栋先到,两人停在门禁处,陆雁书没告别,应真潇知道他有话要说,于是也停下,等他开口。
“……应真潇。”陆雁书声音平静,身上的香气却开始变得浓郁,好似说这话是个天大的挑战:“其实我抱过你——南应市你昏迷的那次。”
他想表达的意思是,如果确实有需要,他不会放着应真潇不管。
应真潇隐约记得有,但是她才不会承认:“真的吗陆总?我不信。除非——你从这儿把我抱上楼。”
她看着陆雁书,明亮的双眸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陆雁书:……
他神色平静,耳尖却有些发红,声音一沉,又下意识放轻,好似担心自己态度轻浮,又担心疾言厉色:“应真潇……稳重一点。”
这是投降吗?应真潇一笑,可偏偏她是个不讲武德的坏蛋,不投降不饶,投降也不饶:“我还不够稳重吗?是下盘不够稳,还是七十公斤的体重不够重,不够陆总你抱的?”
香气变得越发明艳馥郁。
口是心非的男人,嘴上说着自重,心里分明很享受嘛。
还想瞒得过神通广大的娘娘。
她勾着嘴角,哼了一声,手指点了点陆雁书结实的胸膛:“陆总,同事和朋友之间,偶尔有一些过界的举动,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除非,有些人心里有鬼,所以要欲盖弥彰的,假装划清界限噢?”
说完,她款款转身,走进楼栋门,潇洒一挥手:“周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