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徵挥袖收起寒气,地上的妖怪跑的跑,飞的飞,爬的爬,溜的溜,一句话,鸟走兽散。
只剩下褚时翎恭敬地候在一旁,他悄默默地后退一步,打算离开,傅徵却不着急进殿了,他扭头问褚时翎:“宫中有几位娘娘?”
“……”褚时翎配合地拿出一本册子,只见封面上写着“美人谱”,他一本正经道:“我来看看,加上少君,一共是一百五十六位,当然了,少君姿容举世无双,在一众美人里也是脱颖而出,暂排…第二吧。”
荒谬。
傅徵对这些可笑的排名并不放在心上,他嘲讽地问:“第一是?”
“不久之前被陛下亲手了结的云栀美人。”褚时翎不疾不徐道:“说来她是最像人的,就连日常起居也同真正的人类无异。”
傅徵尾音轻扬:“陛下经常召幸她?”
“这哪里是微臣要操心的?”褚时翎温驯一笑,对傅徵道:“少君这双白瞳美则美矣,可太过妖冶,不似人,这才暂排云栀美人之下。”
傅徵缓慢眨动眼睛,白瞳仍旧无波无澜,他道:“你这美人谱可以改名了。”
褚时翎恭敬道:“请少君赐名。”
傅徵经过褚时翎时轻抬衣袖,只见册子上“美人谱”三个大字瞬间就被“百兽谱”所取代,同时,傅徵不咸不淡地留下一句话:“不许将本君加上去。”
褚时翎:“……”
太过分了!简直是恃宠而骄!
难道陛下喜欢这样的?
傅徵不疾不徐地走进宫殿,他轻车熟路地走到内殿,一眼就看到了撑在榻上假寐的男人,男人眼睛未睁,淡声开口:“外头吵得很。”
傅徵恭敬地立在原地,面不改色地回答:“是的,所以臣将它们都遣散了。”
帝煜轻抬眼皮,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傅徵:“这争端不是你挑起的吗?”
“那也是因为褚大人出言无状在先。”傅徵道。
帝煜轻笑:“你当真以为朕什么也不知道?”
“那陛下就该清楚,臣都是为了陛下。”傅徵的语速不疾不徐。
“哦?”帝煜随意支着下巴,幽深懒散的目光凝聚在傅徵脸上,“朕以为你在拈酸吃醋。”
“臣微若草芥,哪有这个资格。”傅徵对答如流。
帝煜听不出情绪地哼笑了声,他不以为意地合上眼睛,问:“你来作甚?”
“听闻陛下心情不好,臣特意赶来安慰。”傅徵面不改色地说。
帝煜瞥了傅徵一眼,思忖他话里的真假,对上傅徵一双诚挚关切的白瞳,帝煜蓦地想撕开那层薄冰般的伪装,窥见那深层的真实。
可撕开之后又能如何?
罢了,也是另一番无聊罢了。
帝煜百无聊赖地收回目光,他淡淡道:“你若真闲着无事,不如去加固一下宫中法阵。”说着,他再次不紧不慢地阖上眼睛,懒得再理会一切。
傅徵有自知之明,帝煜方才未出现,未必是真的惯着他,只是懒得挪动大驾。
人族纷争都不能引得陛下上心,更别提后宫这些琐事了。
漠然得像是一尊石像。
毫无生气。
傅徵道:“朝中大臣尚有俸禄,我帮陛下加固法阵,又能得到什么?”
帝煜眼睛也不睁,随口道:“去找九方溪,让她带你去宝库,看上什么随便拿。”
傅徵目光定定地望着帝煜。
半晌未得到回应,帝煜以为傅徵已经离开了,他想起自己的烦心事,兀自嘟囔起来:“帝陵究竟要如何打开…怎么就想不起来…”
“我能帮你。”傅徵冷不丁地开口。
帝煜蓦地睁开眼睛,看到傅徵仍在原处站着,他不虞地蹙起眉头:“谁准你…”
“无论是打开帝陵,亦或是让陛下想起过往,我都能做到。”傅徵语气淡定。
帝煜听笑了,他稍微支起身子,饶有兴致地盯着傅徵:“你若真有这样的能耐,为何不杀了朕?”
傅徵轻巧抬眸,语气如常:“陛下与臣妻子长得像,臣舍不得。”
帝煜嗤道:“看来只要是这张脸就行了,你对你妻子也并非是情深似海。”
“是啊,只要陛下待我好一点,我自是…心甘情愿地为陛下所用。”傅徵留心观察着帝煜的神色,看到帝煜眉宇间的倦怠渐渐褪去之后才缓缓收回眼神。
帝煜不屑一顾道:“无论朕待你如何,你都是朕的鱼,自然要为朕所用。”
傅徵唇角微勾:“话虽如此,可仍有区别。”
帝煜微微挑眉,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傅徵却不说了,他俯身行礼告退:“那臣先去加固法阵,陛下若有用得着臣的地方,尽管通传。”
帝煜凝眉:“……”
傅徵动作流利地转身离开,他行云流水地朝宫门走去,直到将要踏出门槛时——
“站住。”帝煜冷冷开口:“回来。”
傅徵几不可见地勾起唇角,恭声道:“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