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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垂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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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棠趴在漱玉馆账房的镂花窗边,算盘珠子噼里啪啦打得火星四溅。香炉飘来的味道熏得她鼻子发痒,低头瞅见今日流水账——“天字三号雅间,武夷岩茶一壶,收银五贯”。

“这够买三石黍米了!”她边摇头边手蘸墨落笔。

前日核账时更吓人,有位扬州盐商包场听琵琶,单是打赏乐娘的缠头钱就抵得上她半年工钱。还有那叫啥“雪顶含翠”的,不就是个白茶,可包装之后每盏茶钱堪比码头苦力半月工钱。

夜里,春棠跟陈婶絮叨,“婆婆你看,这漱玉馆一日赚的,够咱们在淮安开三间米铺!”

老妇人纳鞋底的针差点戳破指头:“乖乖,那些老爷喝的是金汤还是银水?”

春棠雄心壮志,“等攒够本钱,咱们也开间茶馆!”

可她这一想法,很快就破灭了。因为春棠听说了“漱玉馆庭院的老茶树是花三千贯从闽南运来的”,又听说了“馆内光那套缂丝屏风就值两千贯”,还听说了“新到的越窑秘色盏单个就值二十贯”。

春棠内心叹气:敢情这茶馆烧钱的不是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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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前夕,御街已挤得水泄不通,一大早,众安桥边上就停满马车。

红绸扎的“茗战”旗帜下,波斯商人正与岭南茶商争抢前排位置。春棠蹲在石栏边嗑瓜子,看十二张沉香木茶案沿河排开,穿着精致的茶艺师端坐着,等着比赛的铜锣敲响。

“吐蕃茶商突发急症,现寻一位替补!”擂台上司仪突然高喊。

前方人头攒动,纷纷举手,春棠不解道:“至于那么积极吗?”

旁边的运水工老张指着司仪身后的托盘上,“那红绸下盖着的是头彩西域夜光杯,听说能换武林路的一套三进宅子!”

候补席上五六个茶庄伙计刚要起身,春棠吐掉瓜子壳就往台上冲,“我来!”

侍卫正要去拦住,忽见一小厮挤到司仪耳边嘀咕两句。司仪阻止了侍卫的动作,皱眉打量着春棠:“既是漱玉馆的人,那便上去吧!”

人群中发出低声私语,纷纷猜测这突如其来的人物是何方神圣,能让斗茶比赛乱了规矩。

铜锣声敲响,春棠独自念叨:预热、调膏、点茶、击拂。

然而久不碰茶艺,难免生疏。青竹茶筅刚入手就打了滑,滚水又泼湿半幅衣袖。河面画舫上爆发哄笑,歌姬们将沾了香粉的帕子掷过来:“小郎君莫慌,奴家教你温杯呀!”

对面绿衣公子刚摆出个“凤凰三点头”的架势,她抓茶匙的手势活像握锄头,碾茶时溅得案上满是碎末,评委席的老师也直摇头。偏偏这时,邻案茶艺师正表演“流云逐月”,素手翻飞间,乐棚里突然迸出急雨般的鼓点,茶筅击拂声竟暗合琵琶女的曲调,引得一阵雷鸣般的喝彩。

春棠不由嘀咕:这还花钱整配乐呢?

她沉下心,喃喃重复玉美人的教诲:第一汤‘量茶受汤、调如融胶’,第二汤‘击既力、珠玑磊落’,第三汤‘击拂轻匀、粟文蟹眼’。看着茶盏里泛起的蟹眼沫,春棠松了一口气,手中茶筅转动的幅度变得大而慢,云雾渐渐从茶面生起,第四汤也就此完成。

春棠继续注水,虽然动作看起来随性,但打完之后,茶面如凝冰雪,茶色已全部显露出来,整个茶面汤花均匀。

二楼,一及冠男子的执扇的手顿了顿,紫色锦袍扫过贵妃榻上的白虎皮,日光漏过,恰照在那人鼻翼细痣上,像极了落在雪地的红梅瓣。男子轻笑,“七汤点制,这野小子倒是有点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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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一声轻响,最后的击拂也结束。

揭盖瞬间,满场哗然,只见春棠案上的茶汤乳雾汹涌、溢盏而起,竟在满场沉檀香气中撕开一道清冽的海棠甜,茶沫也凝成幅泼墨山水。

老茶师轻抿一口,赞道:“茶汤澄澈如春水,入口回甘绵长,好呀。”

另一茶师却指着她沾满茶渍的前襟摇头,“茶汤清冽,然仪态粗鄙。”

品茶结束,春棠仰首期盼,然而前三名都没有她。春棠有些不服气,趁着颁奖仪式期间,猫着腰偷摸过去尝了几口获胜者的茶。正当司仪将光灿灿地夜光杯递到榜首的绿衣公子手上时,现场传来一阵嚷嚷:”这不公平。”

只见春棠举起茶盏,拍案而起,”这汤色和味道均不如我,凭什么他得第一。”

几十个脖颈不约而同地伸长,货郎踩着扁担张望,卖花娘的金雀钗都挤到了赛台上。为首的评判官梗着脖子训斥道:“茶艺讲究形神兼备,你举止粗鄙不堪,难登大雅之堂。”

春棠高声反驳:“这话就不对咯,就好比杀鸡还要摆姿势?鸡汤好喝不就行了!”

评判官脸色通红,怒道:“你,你……强词夺理!来人,将那小子赶……”

话未说完,二楼突然传来击掌声。

"好个'杀鸡论'。"紫袍郎君执扇倚栏,银丝连云纹在袖口翻涌如浪。金冠束起的乌发下,眉眼凌厉如寒刃出鞘,偏那唇角噙着三分笑,生生将肃杀气化作春水潋滟,楼下歌姬的琵琶弦应声而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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