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敏有段时间没见到谈祁景了,也没收到任何信息。
忙碌着工作,习以为常的笔译口译,接待外宾、客户,工作还算顺利,只是时不时会被言语调侃几句,偶尔会遇上和李维生一样的败类。公司总爱让乔敏去做接待的活,她深究过其中缘由,也暗暗打听过,听钟凌说大概是她专业能力好,却老实乖巧,没半点攻击性和坏心思。
或许他们的关系会和随风潜入夜的雨水,到了白天便会自然而然蒸发掉,不必寻个缘由,说高级好听点,顺其自然,沉默以对,直至断联。
谈祁景像颗石子投进她风平浪静的世界,掀起涟漪,可石子终会慢慢下沉消失,生活又归于平淡。
要结束了吧——“for one night”,乔敏更爱法语里的翻译,“une nuit d’amour”,中文可翻译成“浪漫之夜”。
雨夜那晚,她最终还是选择留在贺家陪贺纪泽,他和她倾诉了一晚的惆怅,醒来时她才发现自己躺在床的高脚边睡着了,身上披的是贺临年的外套。
这段时间她见贺临年的次数倒是比以往增加不少。
几乎隔两天见一面,他会顺路来接她下班,送她回家,或者晚上约她出来吃饭,他们还去看了场演唱会。
那晚之后,贺临年总会做出意料之外的事,乔敏当然心觉奇异,每次见到他都想问他句“你怎么最近有空来找我呀”。
可乔敏害怕问出口后得到的每一个答案,好的答案,坏的答案都会恐惧,她宁愿不知道,宁愿无知,宁愿媚俗,像少女时代那样,他对她好,那她就心安理得接受,对她冷漠,那就忍气吞声,反正忽冷忽热这么多年不都这样过来了吗?
他早早就看透她的心思,只是不说,那她也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她也会贪婪地想,万一有那么一天呢?
那一天很快就来了。
十一月底贺临年生日,在会所组了场局,邀请了不少同学朋友来玩。
乔敏在镜子前纠结好久要穿什么,这种天气,想要穿得好看,衣服就不能多,一多就显得累赘、臃肿。
贺临年的车在楼下等着,他靠在车旁,手指快速滑动着手机屏幕,林黎近一年的朋友圈内容在眼前闪过,不需要看太仔细,因为都记得,只是这条最新的动态格外引人在意,他反复看了很多遍,心烦意乱在她以往的朋友圈里寻找有关她恋情的蛛丝马迹。
天暗的早,乔敏下楼时,远远望见到贺临年愁眉不展的模样还以为他在担心那几位在国外的朋友赶不及今晚的聚会。
“国际机场的航班都很准时的,可能从机场到这距离有点远,估计他们再过一个小时就能到了。”乔敏走上前,下意识将右边的头发别到耳后,露出右脸,她右脸好看些。
贺临年闻声抬头,同时也摁灭了手机。乔敏站在路灯下,一身燕麦色大衣,里边是白色的高领毛衣和条纹短裙,橘黄的灯光把她脸上的妆容变得柔和,撇去柔光,她今天的妆容比以往浓烈,光是口红的色号便红了好几个调,像往一潭清水里倒颜料,五颜六色弥散开,并没多好看。
“上车吧。”贺临年贴心为她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眼前画面仍是林黎官宣男友的那条动态。
会所位于淡水河避开喧嚷的那一岸,车子要经过座衔接两岸的短桥才能到达。
乔敏侧身望着窗外河岸的夜景,盏盏河灯顺应流水飘远,河里落了群星满满,她也想去给贺临年放一盏河灯,想法跳出那刹,视线立时被闪过的一辆车截断。
她没认出那是谈祁景的车,因为没见过他这辆车,还是贺临年说了才知道。
“谈祁景这小子,什么事都爱争个第一,高中的时候他科科都好,生物稍微差点,比我差点,但也有个九十上下,高二那年生物竞赛,为了那省一,日日夜夜有时间就在学习刷题。”
乔敏知道贺临年的生物永远都是年级第一,谈祁景的话,生物比他差些,听说在学校里,他们两个算是棋逢对手的死对头,从初中到大学。
一个意气风发,一个矜贵沉着,她转校的第一天就听过他俩的名声了。
“然后呢?”乔敏偏偏头,目光不自觉追随那辆白色的车子。
下了桥,贺临年将方向盘往左打,笑了声答:“那次还真被他超了,嘚瑟死他了。”贺临年没说,后来的不论什么,谈祁景永远都胜天半子,光荣榜上的第一再也没变过。
乔敏默默听完,白色车影早已在视野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是没想到,那辆车上的驾驶人好胜心会这么强。
*
休闲会所分好几个娱乐区,除了工作,乔敏很少来这种地方,晃眼的金碧辉煌令她有些无措,陌生面孔来来往往,无一例外的与贺临年嘘寒问暖,他的友人里她似乎只认识林黎,还有个谈祁景。
乔敏跟在贺临年身后,像当年跟在少年身旁的少女,连问话的口吻也和高中时期的相似,“我们去哪?”
贺临年停在花枝吊灯下,看着长廊忖度,大多数人都去了后山泡温泉,她以为贺临年也会去哪,可他最后选择了上三楼。
乔敏跟着他推门而入。
眼前的大厅与外头装修氛围不同,昏沉沉的暗,欧式古典风格的酒吧,形散神聚的灯光铺撒在角落的L形卡座,越往前走,卡座那边的一个个面容边越发清晰。
洋洋洒洒□□对男女,见寿星驾到纷纷起身让出最中间的位置,乔敏跟着贺临年落座在长沙发的中央,最显眼的地方,熟人局里没有介绍,她只认得谈祁景和林黎,一时间不知目光该往哪里放哪里躲。
乔敏垂低下脑袋,斜右面正好是林黎,今晚她的打扮偏日常,豆沙绿的风衣,简约的毛衣长裤,随性的齐耳短发,跟她比起来,自己的装扮简直是矫揉造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