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打断,乔敏怔住了,也立刻闭紧嘴,这才觉察到,对面谈祁景表情的变化。
他提醒完,便一直看着她,微眯起的凤眸似寒潭,不同寻常的凉意,像京城近日骤然降温的天气,好像在说:到这里就可以了。
“抱歉,只是有点好奇。”
乔敏一说完那边的谈祁景便接上她的话。
“好奇可以去问当事人,绕个弯子,得到的答案也未必就是真的。”他语气松缓不少,摆手让她去洗澡。
乔敏应了一小声“嗯”,低下头,扯下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浴巾,原地踌躇了半晌。
心里虽然有不甘心,但还是没再问下去,乔敏能感受到他语气的转变,在这里问这些事或许的确不太合适。
乔敏洗澡洗的很慢,脑海里装满了杂事,站在淋浴喷头下,望着暮云灰的浴室墙面发怔。
从初二起始,原来贺临年喜欢林黎喜欢了这么久。她想:到现在有十多年了吧。
雾气缭绕的独立浴室仿氤氤氲氲的山间,她整个人陷入其中,在热水下与世隔绝。
还是一阵敲门声她从虚无中扯回。
“你在里面做什么?晕倒了?”
话音刚落下,没由得来给乔敏思索反应的机会,转动门把手清脆声响便穿过花洒水帘直入耳里。
“你别进来,我在洗澡!”她猛然转头,声音像是受到极大惊慌的鸟儿一般,变得又尖又惧。
浴室隔间是透明的,玻璃染有水汽,可掩不住里间正在淋浴的人的身形轮廓。
门已经打开一条缝了,谈祁景左手握住门把手,冷白骨腕上那只未摘手表的表镜瞬间被雾气浸湿,眼前也好似被蒙上了层水雾,轻微的刺激感,刺的他短暂恍神几秒,他不禁眯起眼,没再去看隔间里的人。
确认浴室里的乔敏安然无恙,谈祁景也没做逗留,将门拉回关上,动作在不经意间,变得些许疾快。
乔敏听到那实打实的关门声才把提到喉间的心放下,长长吁了一口气。
方才谈祁景推开门那刻,乔敏紧张到难以呼吸,她心里生出一丝不解,明明两人的关系不应该会出现这样诡异的气氛。
或许是没在白日或灯光下里坦诚相见过,这是乔敏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答案。
乔敏走出来时,神思仍有点恍惚,可还是一眼便注意到了谈祁景,他枕着手靠在床头,拿在另一只手中的平板已然熄了屏。
难得见他神游的模样,乔敏忍不住好奇,又仔细看了他几眼。
今日室内只开了盏红黄色的夜灯,昏沉的暗,打在他浴袍上像油了层红花蜜蜡,那灯光落在他凝神的面容上,竟生出一种遗世孤立的寂寥。
从前她觉得他像展览在博物馆里的一尊汉白玉雕塑,脸上的每一处都似精雕细琢,找不出半点瑕疵,今时她又忽然觉得,应该是王公贵族后代悉心保护的传家宝,既有那种染了百年红尘的气质,亦有不能让人轻易观赏的弥足珍贵。
其实他和贺临年一样,长相与以前相比,没有很大的变化,完成式的样貌。
想到这,乔敏便控制不住去想贺临年。想到他年少时的模样,大学四年她很少回京,但每次回来至少都会和贺临年见上一面,贺临年的穿搭四季分明,每次见到他,她都会生出别样的想法——
南城的春夏秋冬和这边的春夏秋冬绝对是不一样,因为这座四九城里,有贺临年。
大学的伊始到大四结束,乔敏庆幸,这种感觉在她心里有在慢慢变淡。不变淡的话,该有多难过。
拖鞋踩在地板发出的吱呀声愈发走近,谈祁景笼回思绪,一抬眸便望见乔敏垂低着头,慢悠悠朝床的方向走来,她的脸颊不知是不是在浴室里被捂的,两侧扑着两团桃米杏色,霜白浮出一抹粉,不免令人遐想。
他把平板放到一旁的桌上,鬼使神差拍了两下床边,嗓音沉而哑道:“过来。”
乔敏亦是鬼使神差般走了过去,表情木木的,仿佛不知晓自己身在何处,在做些什么?谈祁景觉察到了她今晚的不对劲,他以为是他想多了,等到关灯上床,他才发觉,多想的人,是她乔敏。
她整个人的身子和魂灵好似剥开分离,魂不守舍的,以往她还会因为害羞,虚掩住半张脸,这次估计压根不记得,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这么一副淡淡的模样谈祁景也提不起多少兴致。他翻身下了床,将散落在地上七零八落的衣服拾起,房间再次见光那刻,两人身上的衣物一丝不苟,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