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俞靖是个死要面子的人,被送到国外疗养对他来说已经够丢人的了,现在要是说没地方去,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但是他又确实不知道要去哪。他现在没工作,没有收入,家里人怕他胡来,把他大部分的卡也冻了,让他每个月汇报完情况再给他打基本生活需要的费用,连个酒店都住不起,蔡俞靖越想越窝火,但不是气徐长念,是气他自己。
快三十的人了,竟然混成这个样子。
徐长念看蔡俞靖不说话,猜到他是无处可去,满心的烦闷也化去了。算了,和他有什么好较劲的呢?徐长念想到少年时,他也是这么一路给蔡俞靖擦屁股过来的,莫名又觉得这情形有几分熟悉。
更何况这个人已经不复年少了。
徐长念通过车镜去看蔡俞靖。
几年没见,蔡俞靖的变化并不大,面容俊朗依旧,但气质却沉淀下来了,带了点成熟男性的味道。许是遭遇了变故,他从前那份极具感染力的阳光和澄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忧郁和憔悴。
这个不一样的蔡俞靖让徐长念感到有点新奇,又有点怀念。
最初的最初,徐长念就是着迷于这份只对他展露出来过的脆弱和依赖。
蔡俞靖从小就很有自己的主意,中学时还闹过离家出走,那时是徐长念找到了他,也是徐长念第一次叩进蔡俞靖的心门,了解到一个不为人知的蔡俞靖。
从那以后他就沦陷了,他沉迷在自己对蔡俞靖是个特别的存在这一点无法自拔。但他也知道,蔡俞靖只是当他是好朋友好兄弟,因此谨小慎微,从不敢袒露自己的心思。
但现在蔡俞靖只身一人,徐长念那些不敢诉之于口的念头又死灰复燃了起来,在心口悄悄发了芽,让他坐立难安。
徐长念想到后座放着的酒,他顿了顿,问:“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要不去我家?”
蔡俞靖有些惊讶,但想了想,觉得是个好主意,眉头也松了些,但他那该死的自尊心让他无法马上答应下来。
徐长念看他没有拒绝,又接着道:“我住的地方两室一厅,地方不大,有厨房和独卫。侧卧是书房,有张沙发床,我白天上班,不会打扰到你。”
蔡俞靖哪里听不出来徐长念的意思,他一个人住了一个多月,也确实不太想继续下去了。见徐长念絮絮叨叨个不停,语气里满是关怀和小心,一时竟觉得有些眼热。
他不想让徐长念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微微侧过头,假装在看窗外的风景,等到徐长念说完后,才有些沙哑地开口道:“好。”
徐长念得到回答,眉眼舒展开来。
徐长念开回到自己的小公寓,停了车,正准备下车,想到后备箱的东西,又有点尴尬起来。
蔡俞靖不知道徐长念心里头的弯弯绕绕,他解了安全带准备下车,发现徐长念还坐着,不由问道:“坐着发什么呆?不是到了吗?”
徐长念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后备箱,看完就意识到自己坏事了。
果不其然,蔡俞靖也顺着他眼神望去,他一挑眉,问道:“后备箱有什么宝贝,见不得人?”
徐长念轻咳一声,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好再掩饰的了,破罐子破摔道:“没什么,买了点酒和吃的,还准备找你叙叙旧。”
说完,他下了车,打开后备箱拎起菜和酒来。
蔡俞靖跟着下了车,看徐长念穿着白衬衣西装裤,戴着斯文的细框眼镜,手上却接地气地拎着购物袋,他一时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原本围绕在眉眼间的几分阴郁顿时被这轻快的笑意冲淡,原本就好看的面容,现在更像在发光一样吸引人眼球。
徐长念这还是重逢后第一次见蔡俞靖笑,有点看呆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转过身往回走,只是步履匆匆,透露出几分窘迫来。
蔡俞靖的笑意慢慢收住,他看着徐长念的背影,心里浮起了点异样。但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徐长念回头喊他跟上的声音,他那点猜想如同水面倒影一般,被风一吹就支零破碎,凑不成完整的字句,索性干脆地抛在脑后了。
蔡俞靖跟着徐长念进了门,发现这里和自己那很是不同。尽管都是走的简洁实用风格,他住的地方干净到毫无人气,徐长念这里则鲜活温暖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