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江换上那种幼儿园老师一样的笑容,把球踢回去。
围坐在圆楼一隅,孩子噼里啪啦手舞足蹈地讲着天马行空的故事,一个绑着辫子的男孩抬起双手,惹人注目地喊叫着,他身上的布料比其他孩子要好些。
只要愿意多花费点时间跟小孩子玩耍,与他们打交道并不难。
蓝发青年很快便成为孩子团中的一员。
“我晚上起夜看见山顶那座庙会发光!肯定是有鬼住在里面!”
“好恐怖!”
“我才不信呢!”
温和的男声于孩童的吵嚷中特别突出:“庙?什么庙?”
辫子男孩见有人对自己的故事感兴趣,赶紧回答:“就是那个大胡子神的神庙,站在巨大蛇龟上的神。”
“玄武大帝吗?”
“好像是吧,反正那庙座晚上闹鬼了,我亲眼看见的!”为了证明故事的真实性,小男孩又添油加醋说了一堆半真半假的情节。
孩子们吓成一团,呜哇乱叫,都没注意到他们之间唯一的成年人已经不见了。
江若江在圆楼闲逛着,对来去的人多有留意,打算从中找出守门大爷,因为这个人是整座圆楼唯一的幸存者。他对大爷的面部特征有点印象,可如果对方在记忆中的年龄过小,面部骨骼还没发育,那就……
“诶,你在干嘛呢?”
长相粗粝的大汉以其庞大的身躯阻断了蓝发青年的视野。
“我……”
不等江若江说完,大汉就急躁地给他塞了一把钉耙:“那些家伙说不定今晚会来,你拿着安全点,不过他们肯定是进不了圆楼的。”
那些家伙?平康镇的镇民?
“谢了。”
“哎哟,这么客气干嘛呢?我们都是自己人。”
大汉带着豪爽的笑声走了。
情况许可的话,江若江其实想去平康镇一趟,可惜这种行为是不可能出现在跟自己合魂的圆楼居民身上。
“吃饭了!”
老妇人从一楼的厨房探出头来,声音如同唢呐在圆形建筑内环绕。
饭厅的桌上全是野菜小米粥,小米粥浮着几滴油,食物种类很少。江若江丝毫不意外,这里的地理环境可以说是穷山恶水,平康镇后期的富裕程度才叫奇迹,八苦菩萨在其中起了很大作用。
清汤寡水没有影响居民们的士气,他们用粗哑的嗓子喊话激励对方,江若江坐的那桌几乎都是成年男性,女人和小孩都是坐另外一桌。
“我看平康镇的那□□狡之辈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打得夹着尾巴逃!”
“那是,要不是以前老爷子他们还得修山路,我们早早就把平康镇给端了。”
“你在他面前说不要命啦!”另外一个男人打了说话者的脑袋一拳,“山路确实得修,就别怪这个了,我们再坚持一会儿!”
蓝发青年的耳朵动了动。
猜测第二次被推翻。
他一直以为是平康镇镇民故意造出这般弯弯绕绕的山路,避免外人到达神庙,没料到是圆楼居民所为。
他随随便便地喝了半碗粥,腹部不觉饥饿即可,剩下那半碗给了身旁绑辫子的男孩。
饭后,江若江就不明不白地被刚才的大汉们扣下。
“嗯?”
几个熊腰虎背的壮汉堵住了走道,江若江只能假笑面对,他又不了解圆楼的事,多说就错。
“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我们来守夜啊?这么快想着睡觉?” 其中一个壮汉笑着把钉耙塞进江若江手里。
“哈,”江若江讪讪地挠挠头,“看我这脑子,老是记不住事。”
提起钉耙的蓝发青年跟着由壮年男子组成的队伍走上五楼,分到不同的房间,从墙上的小方孔监视圆楼附近的情况。兴许是很久都没有发生冲突,大家的态度有点松懈,大多时间坐在矮凳上唠嗑,偶尔才瞧一瞧外面。
“你说这山路啊,可真绕啊。”
江若江试图跟大汉们开启山路相关的话题。
“那可不是,我们这一修就修了十几年,都是用血汗造的,”大汉拍拍胸膛,眉头骤然一拧,“怎么?你想上山?”
“怎么可能……”
江若江很谨慎地根据对方的表情给出答案。
“你可别好奇啊,万一把邪门的玩意儿儿放出来就是千古罪人了。”
“关不回去吗?”
大汉直接给他脑袋瓜一巴掌:“你小子还真敢想啊,我们哪有人会啊!”
“是是是,那……”
“别说这些了,不吉利!”
对方的语气忽转严肃。
江若江立即噤如寒蝉,他觉得自己要是再敢问,脑袋瓜都得被对方拍飞。
半夜,几乎所有守夜的男人都在打瞌睡。
就在江若江的意志力快撑不住的时候,山脚蓦地出现几抹黑色的人影,鬼鬼祟祟地从山路运送着什么上去,他瞬间打了个激灵。
“喂,有人上山了!”
江若江左顾右盼,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抓起其中几个壮年男子扇了两巴掌,也没能把人扇醒,要不是还有呼吸,他真会以为这些全死了。
跑下楼后,蓝发青年发觉圆楼的大门被锁上了,钥匙在不知在谁手里。
想想也是,怎么可能不锁门呢。
那怎么办?
应该跟其他人一起留在园楼,还是爬墙出去?
可扇这个时间里,外墙还未被改造,墙上没那么多窗户给他当支撑点啊。
他出不去。
诶,真的出不去吗?
蓝发青年的眼睛遽然睁圆,像是林中发现猎物的灰狼,他在脑海中抓住了一个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