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宜的姑姑是专门给人算命的“江湖神婆”,乔宜从小耳濡目染,在算命这方面也算有些天赋。
“我说对了?”乔宜睁开眼,得意地打了个响指。
盛满本不信这些的,但这一刻她诧异地点头笑了笑。
“小满没想到啊!”杨可谕坐在后排拍了拍盛满的背,“你居然有哥哥!真羡慕,我也想有个兄弟姐妹,独生女太孤单了。”
“你哥比你大几岁呀?”
黄晓婷跟在杨可谕旁边附和。
“他啊……”盛满垂下眼,像是堕入无边的沉寂,两三秒后才低低开口:“他今年十七。”
“门口贴的那张告示是摆设吗?”
傅治翻着物理课本,不时用笔打着草稿,他并没有抬眼,若不是开口的这句话,大概所有人都会觉得他已经跟书本融为一体了。
乔宜松开盛满的手,回头瞄了眼教室门上贴的那张A4纸,上面的加粗字体写着两行大字——
入室即静。
入室即学。
乔宜扁了扁嘴,想起之前有天下晚自习,姑姑给傅治算过一卦,当时傅治扔下一句江湖骗子,没给钱就走掉了。
姑姑默默吞掉了这个亏,她这暴脾气可吃不了一点。
“傅治,现在是下课时间,我们聊会儿天碍着你啥事了?之前我们下课讲话你怎么不说?”乔宜越说越气,她抱着双臂,“你不过就是觉得上次我姑姑给你算的一卦不准,但你也没给钱啊!”
傅治继续闷头打着草稿。
暗流往往涌动在沉默里,盛满感受到一股压迫感,在桌下拽了拽乔宜的校服衣角,小声地,“乔宜。”
乔宜根本没听见,微蹙着眉头,继续吐槽:“想让我姑姑算一卦的人都排着长队呢,她不过就是看你有缘,你有必要说她是江湖骗子吗?”
“理由我半年前就说过了,”傅治放下笔的瞬间,漆黑的眸子看过来,话好似在阴诡地狱里搅了一圈,才从喉咙里爬出来,“我没有一个四岁的妹妹,我妈在我小时候就死了,我爸五年前就死了。”
“我姑姑不会错,”乔宜眨了眨眼,嘴角因害怕在抖,她还是固执地,“她说你命里有妹妹,就算是继妹,那也一定会有。”
远处吃瓜的梁嘉根本不敢靠近,只见她前排的谭睦泓拍了下桌子站起身。
教室瞬间只剩他一个人的声音,“教室内吵架,当班规是过家家?”谭睦泓走过来,从兜里掏出小笔记本,“通通扣分。”
*
2016年5月20日,小满节气。
正值周五放学,梁嘉拉着盛满,扔掉假期作业,请她去搓了一顿大餐。
两个小姑娘摸着鼓鼓的肚子,漫步在榆理有名的花海公园。
花海公园有面墙爬满了蔷薇,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座墙下。
盛满将手勾在书包肩带上,那只胡萝卜挂件随风轻轻一晃,她微微仰头,夜晚的路灯映照下来,给蔷薇镀上了一层白天见不到的美。
公园里散步的人很多,除了盛满没有一个为这面墙驻足。
梁嘉自顾自聊起她最近看的电视剧剧情,渐渐地将盛满甩在了身后。
如果说岁月长河里,有什么事情是值得怀念的,那盛满永远也忘不掉第一次见梁嘉的那晚,她们坐在医院的长阶上,双手捧着滚烫的烤番薯,从天聊到北。
不过大多时候盛满都在听梁嘉说,但她一点都不会觉得尴尬,反而轻松。
医院对面是条小巷,巷口墙壁上的枯败藤蔓被厚厚的青苔遮盖。
梁嘉放下啃了一半的烤红薯,没再说话。
气氛突然一沉,盛满侧过脸,对上梁嘉漆黑的眸子,她有些被吓到,手心泅湿了大半。
“盛满,”梁嘉低下头,抬眼的那瞬,笑说:“我们等蔷薇花开了之后再死吧。”
她……怎么会看见我呢?
她们不才第一次见么。
盛维走后,盛满留起了长发,扔掉了最爱的游戏机,成了所有人眼里的乖乖女。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盛满藏起悲伤,用力地生活,只是为了不让沈叶初担心。
可这一刻,梁嘉看向她的这一刻,盛满精心伪装了三年的坚强彻底瓦解了。
“小满!”梁嘉撅起小嘴,跑过来拉盛满,嘟囔道:“走那么慢,连我都追不上。”
“我就是忽然想起了一些事。”
“跟我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
“是什么事啊?快说快说,急死个人啦!”
盛满的目光停顿了一秒钟,满墙盛开的蔷薇团团簇拥,开得这样热烈。
微风拂过蔷薇花的那刻,她想啊。
她们都还活着,活着就挺好的。
盛满轻柔弯了弯眉眼,忽然想逗逗梁嘉,撒腿跑远,罕见地开怀,“你追上我,我就告诉你。”
“好啊!”梁嘉撸起袖子,蹲下身紧了紧鞋带,追出去,“看我怎么跑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