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同是公主之子,但不同于曹襄少年之时便有英才之名,,陈琢素来以顽劣著称。
用他的说法,身为凤子龙孙,不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玩乐而已,有何不可?
他鬼主意多,华书从前闲时还是很喜欢跟着他玩乐的。
一路上陈琢讲着华书离京后的各种趣事,华书听个乐呵,心情也好了不少,直到两人到了柴桑长公主府。
站在道庐之前,华书敛目静待陆媪入内禀报,面上丝毫瞧不出内里心思如何翻涌。
片刻后,陆媪缓步走来,华书眼神一动不禁往前半步,却见陆媪颦眉摇头,轻声道:“长公主请昭平君入内,言有亲手抄录的道经,请昭平君带回,奉与窦太主灵前。”
窦太主刘嫖,当年声名赫赫的馆陶长公主,身为刘彻的姑母,在刘彻继位后获封窦太主,正是陈琢的大母。
柴桑长公主幼时多得已被废的陈皇后照料,对这个姑母自然也情谊深厚。
陈琢听了陆媪这话面色一变,不禁看向华书,却见华书神情如常,好似并不在意陆媪说了什么。
陈琢心中不忍,思索一瞬笑道:“媪,我今日骑马摔了一跤,扭伤了脚踝,就不惊扰姨母了,不如让阿书帮我带出来吧,我一定亲手奉到大母灵前。”
陈琢话音一落,华书瞬间皱了眉。
柴桑长公主拒见这事本在她意料之内,只是没想到陈琢会说出这番话。
陆媪无奈:“如此,便由老奴给昭平君带出来吧。”不待陈琢再说,陆媪转向华书,“公主,长公主知道你惦念,但一路奔波辛苦,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华书温和一笑,撩裙跪下执礼高声道:“阿母在上,儿一路平安,劳阿母惦念实属不孝,不敢奢求阿母原谅;唯望阿母保重自身,儿拜别。”
说着华书叩首三拜,起身对着满眼心疼的陆媪道:“阿母还要劳烦媪多多照应,每餐务必多进些,夜里烛火不明,还是要少抄经书,若非要用眼一定多点几盏灯。今日匆忙,下次还给媪带南乔坊的糕饼。”
陆媪连声称诺,目送华书远去。
陈琢焦急难安,从陆媪手中取了道经匆忙行礼就赶紧追了上去:“阿书!”
华书此时已经不悦,不愿与他再说,伸手扒拉了一下阿嫽。
阿嫽无奈,只得回身拦住陈琢:“昭平君,公主接下来还要去平阳侯府见卫长公主,不便与昭平君同行,还请昭平君自便。”
陈琢一脸自责:“我不该跟着来的。”
阿嫽轻轻摇头道:“昭平君,公主自知长公主不会见她,却还是邀了你同行,可见不是怕你瞧见此事,但是你不该擅自出言。”
顿了一顿,阿嫽回身看了华书背影一眼,接着道:“她从不觉得被生母拒见是个可怜的事。”
而你,却在可怜她。
陈琢愣在那里,阿嫽不再言语,告退转身追上华书。
上了马车见华书还是面带不悦,阿嫽也不劝解,直接转移话题:
“曹小郎君染了风寒才致高热,他年纪又小,想来虚不受补,带些补品也是浪费。前两日府中送来了时兴的水果,都是小郎君爱吃的,我方才命人去取了两盒,还有你从武威带回来的红枣,我瞧着甚好,也取了一盒,咱们就带这个好不好?”
她声音轻柔,闲叙之间娓娓道来,瞬间安抚了华书。
华书叹口气往阿嫽腿上一趴,瓮声瓮气道:“阿嫽,你怎么这么好?”
怎么能这么懂她呢?
若是旁人,此时少不得劝解几句。或开导她不要怨怪阿母,或替陈琢分辨。
只有阿嫽,懂得她为什么不开心,更懂得她不想听什么。
阿嫽一笑,摸摸她的头顶,并不言语。
华书:“我回来时,阿兄与我已是剑拔弩张,他明知我不想与他说话,还是觍着脸过来,求我带个东西给你。”
阿嫽轻抚她发丝的手一顿:“那阿书可带来了?”
华书趴着闷声一笑:“我说,阿兄所赠之物阿嫽不一定愿意收,可这物件若是我千里迢迢带回去的,阿嫽却一定会收下,是以我才不帮他带。”
阿嫽继续抚着她的发丝:“所以啊,我不对阿书好对谁好呢?”
这世上再没有别人比她们更懂彼此想要什么,不要什么。
感受着臂下阿嫽瘦削的腿骨,华书拥得更紧了些:“那枣子是走时红鱼儿送我的,我瞧你面色泛白,想来是我走后不曾好好用饭,明日我让人用枣配上桂圆,给你熬些粥喝,正好补气血。”
阿嫽:“红鱼儿?听着是个很可爱的名字呢。”
华书:“是啊,性子有点像安谙,她还有个兄长叫小宝,性子……”
说着华书猛地抬起了头:“天爷啊!我怎么刚想到,小宝的性子竟然有些像阳石!可我分明觉得小宝挺可爱的啊!”
阿嫽扑哧一笑:“阳石公主也很可爱啊。”
华书双目圆睁:“胡说!她哪里可爱了?整日里像个昂着脑袋的公鸡!是我想歪了,小宝才不像她,小宝可爱极了。”
阿嫽拍拍膝盖,华书再次伏在她膝头,叹口气:“我现在没心情,等我心情好了,我把在武威郡认识的人,发生的事都讲给阿嫽听。”
阿嫽:“嗯,想来是很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