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寻将身往后一样,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泪。
九玉说不上来他这笑,是悲愤还是觉得可笑,总之很是复杂。
九玉定定地瞧着他,不得不说陆寻这话勾起他的探索欲,若说之前他的好奇只有一点点,现在达到了十分。
陆寻说是他永远想不到人,他猜测会是看不惯他们的邻居,或者嫉恨她母亲将生两个儿子的妯娌,又或者听信旁人的话,以为他母亲会窃走娘家财气的娘家兄弟等等非常规甚至莫名其妙的人,但后边那个非常有爱的理由,又将这些人给摒弃。
联系到‘陆寻’对陆寻的嫉恨,他道:“你奶奶?担心你汲取了你兄弟的营养,分了他的运?”
“不是,再猜。”陆寻抹去眼角的泪,坐直身,朝九玉笑着摇头。
他所有的情绪又尽数收敛,望着九玉,心情已经恢复平静。
内核十分强大。
“你外婆,担心你母亲生两个受罪。”九玉继续猜测。
“没错。”陆寻再次哈哈大笑,“因为一个母亲,担心女儿怀双胎受罪,买通一个假术士,编造了一个谎言。因为一个女儿,对母亲毫无保留的信任,她抹杀了她其中一个儿子的生命。你说荒不荒谬?是不是特别有爱?”
张先其实有话说。
“你母亲那个年代,怀双胎生产死亡的几率,其实很高。”
那个年代,医疗水平很一般,生产死去的妇女不知凡几,甚至到了现在,因生产死去的妇女也不少。
所以,他外婆担忧女儿,不想女儿冒双胎风险让其减胎,并不算错。
在一个母亲心里,女儿远比未降生的外孙更重要。
而且,父母双全的胎儿,没有独立的人权,她母亲有处置的资格,也不算错。
“所以,我就该被牺牲吗?我就该连出世的机会都没有吗?凭什么?”陆寻愤愤不平。
“凭你是你母亲身上的寄生虫,凭你的出生,是汲取你母亲的血肉长大。”九玉好奇心得到满足,再看陆寻,情绪就十分寡淡了。
女性十分伟大,不管是在蛮荒,还是在现代,所有人的出生,都是汲取她们的血她们的肉长大的。
她们本可以剥夺这些汲取她们生机的寄生物,但她们没有。
她们承担起上天赋予她们的繁衍职责,为履行这职责,她们违背了生物的自我保护本能,硬生生滋生出一种母爱的激素,将这些寄生物灌注以爱意,并抚养长大。
身为汲取母亲血肉而生的寄生物,天然欠母亲一份生恩。
当然,若母亲将胚胎或者婴儿丢弃抹杀,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生恩都算了断。
“女人生来就是生孩子的,怀了我凭什么不生?我能投胎,说明我必然会降生在这世上,是她抹杀了我的出生机会,她是断我生命的仇人。我多无辜,我等了那么久才等到一个投胎机会……”
九玉、张先:“……”
九玉放弃扭转他的思想。
这人自有自己一套逻辑,不是旁人三言两语就能说通的。
他淡淡道:“行,你无辜。不过,就算你一开始无辜,你得到身体后,做的事又有哪样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