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嬉戏的孩童声悄然淡去,不苏眠坐在粉色旋转木马上看向天光,本没有变化过的烈阳在他看到的下一秒骤然变得虚弱。
再一眨眼,恍如幻觉。
旋转木马慢悠悠旋转,薛思远却像一个定点,轴心朝着苏眠,黑漆漆的镜头再次遮挡了他的半边脸。
圆圆的镜头一点亮光映在苏眠眸中,无比认真,一个奇怪的想法忽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这镜头像是要把他框住一般。
他莫名有些不安,再也无法忍受薛思远“喜欢”的镜头,岔开话题,看向远处高低起伏的游乐设施,指着快出残影的旋转圆盘——
“我们去玩那个吧。”
薛思远的状态过于平静,让苏眠琢磨不透,他想,也许刺激点的游乐项目可以让薛思远重新变回那个他认识的人。
一道目光跟随着他白皙的指尖看去。
大摆锤承载了满够的客人,欢呼声,惊吓声,在三百六十度旋转,升降中飘到远方这里。
“好”,薛思远一点也不怕,这里不会出现意外,爽快答应了。
苏眠细长的右腿正要抬下,一双手已经抵达面前,干燥温热的掌心朝上,给予他稳定的支撑。
手便一直牵到了项目面前。
游乐园哪有两个大男生牵手,至少在这里苏眠看不到一对,他的掌心光滑细腻,缺乏了人类独有的复杂纹路,只是浅淡描摹了该有的掌纹。而牵着的手则不是这样,复杂精密的细小纹路遍布整个掌心,几条主要代表生命多久的迷信脉络存在感格外强烈。
他身体内叫嚣着皮肤饥渴证满足,心尖始终处于缓慢的战栗中。
身旁认真的眼眸把这一切收入眼中,闪出兴奋的高光,传导到大脑神经:
相比成年男性的手被牵得更紧,掌心摩擦,带来一阵阵特别的感受。
‘这么细腻的手就应该被我牵在掌心。’
‘就应该被照顾着,引领着,被……’
后面的心声夹杂了稍显崎岖的笑声,苏眠听不大清,心里很不服,这只是他进入了这个容器,等以后他一定要和副部长说,变成高大魁梧的男人。
看这样谁还敢小瞧他。
大摆锤项目正处在换客时期,时机正好,苏眠也轻微兴奋起来,他终于有了在外面玩耍的实感,而不必要一直对着四个男人。
刚才还没人在旁边等,但当苏眠他们要玩的时候,一圈几十个座位突然座无虚席除了两个相邻的位置。
肌肤相贴其实很舒服,但苏眠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悄咪咪看了眼被拉紧的手,本还想和薛思远分开坐的机会直接没有了,但薛思远也没把他捏疼,没有理由去拒绝。
晃神间,薛思远已帮他固定好了位置,苏眠心跳如擂鼓,瞄了眼极高的蓝天,全身的神经砰砰跳动着,等待出发。
主动捏紧了手里的掌心。
薛思远嘴角出现了一抹毫不意外的笑容。
“啊啊啊啊!”
还没等开始,一些胆小的女生已经开始尖叫了,很多游客看来,男朋友抚慰着她,帮她放松。
苏眠也在看着。
狡猾的大摆锤瞄准了客人们尚且感到安全的时机,骤然出手!
机器骤然升起,划破了滞胀烦闷的空气,越摇越高,还没到最高点已经开始有旋转的征兆。
虽然苏眠没喊出来,但他长翘的睫毛以超高频率不停颤动,他收回那句话,这不是好玩,而是太刺激了。
还有——他,有点怕。
怕到无法睁开眼睛欣赏高处的风景,只敢紧紧拉着薛思远的手给自己力量。
心神一被分散,自然也就感受不到薛思远幽然定格的目光。
他的眼睛才是最大的镜头,固定的机位,只绕着苏眠一个人旋转,拍摄下他各种样子。
“不怕,不怕。”
混混模样的薛思远吐出柔情似水的话语,顺着风声送到苏眠的耳畔。
这话本意是安慰,可苏眠听到后反而更“作”了,他简直控制不了自己,情绪被勾起来,丝丝缕缕向外散发,隐约带着点哭腔:
“薛思远,你之前玩过这个游戏吗?”
听到这里,薛思远的心猛然一紧,他的说辞并不是毫无漏洞,细心一想就能发现逻辑不通之处。
大摆锤上其他客人的声音悄然降低了音调。
但苏眠紧接着说,“你怎么一点也不害怕。”
话音里全是稚嫩的不服气,以及不愿承认害怕心情的剖白之语。
可爱。
薛思远神经一松,客人们的声音恢复正常,游乐场再次热闹起来,他在浓重的音声空气中挤出一道颤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