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婉没理他,顾自把两个枕头叠放在他身后,让他靠得舒服些。
“来,喝点水。”
沈宴的目光落在她洁白的脸上,就着她的手喝水,喝完,白清婉用纸巾细心擦了他的嘴角,才扶着他躺下。
沈宴未再说逞强的话,他实在有些眷恋这一刻。
接着,白清婉又换了新的温水,拧好沾湿的手帕,动作轻柔地为他擦拭额头,沈宴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她。
她笑,语气无奈:“阿宴,你要这么一直盯着我吗。”
她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调笑几句,可这一次,沈宴却“嗯”了一声。
“大概是这张脸很好看,你才要一直看着吧。”
气氛和缓,白清婉本意是如往常和沈宴在一起那样说一些俏皮话,然而这句话一出,他们双方都有些愣住了。
白清婉有些懊恼地轻咬下唇,脱口而出的找补却又变成了画蛇添足——
“阿宴,就算你在意的是这张脸也没有关系,我是说,我也不会在意的。”
沈宴刚才还和暖的表情重新结霜,眼中盈着的微弱笑意了然无踪。
他低头:“我知道,你不必这样一直提醒我。”
白清婉心中一凛,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刚想开口解释。
他就仰起脸努力扯起嘴角,故意忽略她的言下之意,顺着她调笑的意思,也装作往日那般不在意地笑着说:“凭着我这张脸,你多少还是会有一些在意的吧。”
“阿宴。”白清婉没有笑,熟悉如他们,她看出他的硬撑与言不由衷,于是正色道,“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们长得相似,你也并不是谁的替代品。”
沈宴也敛起笑容:“婉婉,无论如何,谢谢你还愿意骗我。”
“阿宴……”
“好了,不说这个了。”
他当然知道她在安慰他,这么多年,她从未对自己动心,他怎么可能天真地奢望这一纸婚约就能让她改变。
只要她能在自己身边就够了,他不可能、也不敢奢望更多,因为一旦种下贪心的种子,他怕自己已经掩藏多年浓烈的爱意会控制不住疯狂生长,那样如果某天她离开,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在剜骨之痛中幸存。
那时听到闻让说她即将孤身前往弗兰城,那里是她曾说过一直向往的地方,当年那件事她便抛却一切避世数年,如今乍闻这一消息,他不得不心惊。
因此,当下他几乎无法思考,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可是,他同样不想成为她的负担,那个埋藏心底最深的秘密,他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告诉她,或许这样,当自己偶尔忍不住流露出端倪时,才有了一个最好的解释和挡箭牌。
他的眼皮沉了一下。
“婉婉,我想要再睡一下。”
白清婉也在端详沈宴的神情,她不知道自己怎样才能让他相信自己,她真的从来也没觉得阿宴和程名奕相像过,当年那件事也是创伤后遗症作怪,她并没有多爱程名奕,更多的其实是对被背叛和暗中中伤的不甘。
可是阿宴似乎误会得很深,与其自己无力地解释,倒不如让时间给他答案吧。
她这样想着,就点点头:“那好,你睡吧。”
沈宴阖上眼,她出神地看着他。
似乎不仅仅要自己与阿宴的那个白月光相貌相似,阿宴好像,也在意“自己”爱不爱他。
她思考着沈宴这些日子以来的表现,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他要的是没能在别人那里得到过的真心,那么,自己就给他真心。
顶着一张他喜欢的脸温柔爱他又何妨呢,她真的只想让他感到幸福。
思及此处,白清婉凄凉一笑。
何况自己现在根本就不用演。
不知过了多久——
“婉婉。”
这一次,白清婉并未睡着。
“阿宴。”她轻声回应他,“不舒服吗?”
“没有,”他声音暗哑,“我只是……”
“我只是确认你还在不在。”沈宴昏昏沉沉脱口而出,沉默了一瞬,他继续道,“我是说,你回去休息吧,我好多了,不要在这里陪我了,你这样坐着会很累。”
“没关系的,阿宴,”白请婉轻声说,“我想要在这里陪你。”
想通了,她便不再避讳,甚至用另一个女人的身份,她可以完全不用遮掩和顾忌,直接表达自己的情感。
她压抑住内心细细碎碎的难过。
“阿宴,”她继续说着,“以前在芝郡那么多个日日夜夜,都是你守着我,今夜就让我也守你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