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贵妃凭什么强迫牧荆活成什么样子?
凭什么?!就凭她生得一双狗眼,擅长看人低?
牧荆与刘贵妃视线平行,阴冷地盯着她,带着嘲弄,道:"当然不对。
刘贵妃目露不解:"为何?"
牧荆很缓慢地吐出:"因为师晓元早在三年多前的暗杀中被杀死了。"
刘贵妃的宽袖微颤。
牧荆一字一顿:"不是吗?师夫人?!"
听见师夫人三个字时,刘贵妃眸底有一瞬的僵硬。
已有许久,应当是十年这么久,不曾有人喊过她师夫人。
师夫人是她不欲人知的暗处。
从开陈离开后,师夫人辗转流徙,在萧震的安排下,她进皇宫卧底,爬上龙床,当上宠妃。
宠妃这角色,她已经演了十年,她当刘贵妃当得太久了。
久到她差点忘记自己曾是师衍的妻子。
那个无能的男人!她竟曾是那个无能男人的妻子!
然而惊诧的情绪很快便过去,紧接着扑过来的是恨意。
刘贵妃眯起眼,神情寒凉地盯着牧荆:"你刚刚叫我什么?"
牧荆缓缓地吐出:"我叫你,师夫人。"
刘贵妃冷冷地尖笑出声,彷佛师夫人三个字是什么天大的笑话。
牧荆继续道出那久远而难堪的事实:"你派暗谍去暗杀我与父亲,结果他们认错人,将我错认成她,师晓元早在那一天便被杀死了!"
刘贵妃蓦然定格。
牧荆声寒如冰,一字字钉在刘贵妃的心上:"师夫人,是你亲手杀死自己的女儿!是你!"
顷刻间,刘贵妃冷酷的面目轰然倒塌。
她胸膛稍有起伏,呼吸也变得急促,眼里没有片刻前的笃定与骄傲。
要比诛心,牧荆也是一把好手。
师晓元被错杀,一定是师夫人这辈子的痛,而牧荆便是往这个痛处狠狠地捅下去。
毫不留情地捅。
师夫人当上宠妃后,在宫里混得风生水起,一颗心却揣揣不安,夜里总睡不好觉,深怕皇帝发现她的过往,遂安排暗谍除去师衍与师微微。
她在宫里本欣然等着自己的女儿入宫,与她一样飞黄腾达,可最终等到的却是师晓元被错杀的消息。
错愕,心痛!
这是一个历经三年仍旧填不满的黑洞,只要掉进去,便会被失落与痛苦淹没,想爬也爬不出来,在里头载浮载陈。
眼下,刘贵妃掉进去了。
刘贵妃神色恍然,摇摇欲坠。
而牧荆等的就是这一刻!
机会到来,牧荆悄然抚上腰间的琴轸钥。她只有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能杀死刘贵妃。
暗器从自琴轸钥射出去,必得一击即中!
否则,死的便是牧荆自己。
-
牧荆哗地重重趴倒在地上。
她按下暗格的瞬间,刘贵妃便立刻警觉到了。
纵然距离如此近,时间如此紧迫,刘贵妃的速度仍然快得难以看清。
她挥袖撒开暗器,将暗器撇倒落地,同时顺势抄起青石板上几块尖锐的黑铁碎片,刷地往牧荆身上打去。
一片,二片,三片。
犹如饿虎扑食,迅猛地刺入牧荆的手臂,腰腹,以及大腿筋肉处。
精准无比,力无虚发,片片没入血肉之中,连尖头都看不见,只留下缝隙般的伤口。
剧痛自筋骨传至皮肉,牧荆的脸色瞬即苍白几分。血流虽被萝衫吸附住,却仍旧止不住,一滴一滴自衣料中抖落出来。
刘贵妃嘲笑地看着她:"牧荆,你以为你抬出师夫人三个字,便可以吓倒我?"
失血令牧荆头晕目眩,眼前已慢慢呈现模糊,她半晌讲不出话。
刘贵妃讽刺地道:"你猜出我是师夫人,我并不意外,可是你竟敢当着我的面说出来,这副胆色倒是令我意外了。"
牧荆紧咬住双唇,挫败至极:"是我技不如人,副堂主要杀要剐,尽管动手。"
刘贵妃艳丽的双目狰狞,道:"我给过你机会,你非要找死,怪不得我。"
牧荆闭上双目,低下颈子,引颈就戮。
她拚搏过她奋斗过,可敌人的实力远胜过她,她打不赢更跑不了。
她认了。
死亡却没有到来。
牧荆略掀开眼皮,望见刘贵妃正好整以暇地睥睨着她。
刘贵妃:"方才的交易仍然算数,我不会杀你。但是,这次你不能再对我耍把戏。"
牧荆不明所以。
刘贵妃轻蔑地道:"我可以饶你一命,可你必须如实招来。"
牧荆疑惑:"什么?"
刘贵妃声音很轻,很轻,以一种让牧荆毛骨悚然的口气问:"是谁?是谁告诉你,三年前的暗杀是我做下的?"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下,牧荆浑身血液都要凝结。她看着那双锐利艳美的瞳珠,微微颤抖。
刘贵妃:"堂里所有的任务,都由堂主萧震指派,可你从头到尾没提到萧震,言之凿凿是我派人杀的你与师衍。牧荆阿牧荆,你如此聪慧,就没想过透漏这消息的那个人,是不是利用了你?"
她被利用了?
牧荆呼吸一滞,握紧指节。
麻雀后头竟有另一只虎视眈眈的猛兽。
刘贵妃缓缓逼近:"你在锦阳门前看见那只征琴师的告示时,是否很得意,得意自己的把戏成功了?"
牧荆脑袋里嗡地一声,她已听不见刘贵妃以外的声音。
"那张告示,本就是你的杰作,你到现在还以为你瞒天过海,骗过所有人?回答我阿,牧荆!"
一股凉意自背脊窜上,牧荆再也抑制不住,浑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