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他的王妃,妄想骗他是他的生父,此人当真该死,
"殿下,那现在该何去何从?返回京城吗?"
戟王撩起薄长的眼皮,俊美的脸庞绽出潋滟如晴的笑。
"这还用问?自然是去逮回本王的小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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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吃了好几口海水,呛个不停,总算回到也如姜的大海船上,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
木槿一面喘气,一面将脑中旖旎的画面咯擦咯擦剪掉。
真是要呛死她了。
几日前刘贵妃在宫中起事,牧荆让木槿去凌霄宫提醒大皇子妃躲好,之后木槿便在宫里遇见了鬼星。
鬼星要她启程去龙岩浦,说是东海岛国的船主也如姜,在龙岩浦等着她们。他要木槿先到,之后鬼星也会带牧荆前去。
可是当木槿乘上也如姜的大海船时,她与也如姜遇见了一个难题。
港口被封锁,往来人等皆要盘查,如此一来,也如姜与牧荆的船皆不能靠岸。
如此牧荆若要自灯舟移步大海船上,唯一的办法,是泅水过去。
但两艘船的距离过长,牧荆难以全程闭气游去。可若中途自水面下抬起脖子换气,又会被士兵逮到。
幸好也如姜的大海船上有采珠人,他们潜水采珠时戴着锡做的弯管,与柔软的羊肠黏合,将羊肠套在头上,口对着弯管吹气,潜在海里之时便能呼吸了。
于是木槿便带着弯管,泅水至牧荆的灯舟。
可没曾想,又碰上一个难题!
牧荆预料戟王将穷追不舍,追着也如姜的大海船跑,便想出一个诡异的法子拖住戟王。
她让木槿与鬼星演一出假春宫!
木槿真是傻眼!
什么亲吻,抚摸,在一个男人面前褪下衣服,这些都难不倒木槿。
可难就难在在鬼星面前演一个"含羞带怯轻笑出声"的牧荆。
天知道牧荆是怎么在戟王面前将媚惑演得浑然天成,她绝对不是演的,她是发自真心喜爱戟王!
这根本是木槿办过最难办的任务!简直别扭得要去掉半条命。
不过看起来她演得十分成功,戟王被气得险些没跌足摔入河里。
木槿觉得真是替牧荆出了一口气。
眼下牧荆成功与也如姜团聚,正与也如姜窸窸窣窣,不知正说着什么。
木槿远远地只瞧见牧荆脸上都是泪水,也如姜也不住掩面啜泣。
木槿这才发现,两个人的样貌竟还颇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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戟王没有急着赶回京城,而是跟关港主事要来这一年也如姜进出龙岩港的通关文件。
当戟王下来灯舟时,也如姜的大海船早已消失无踪。
王妃消失之时,也如姜也在港口,戟王直觉两者必定有关联,不可能是巧合。
如今回望过往,戟王已经意识到许多征兆有迹可循。
王妃确实是东海来的女子。黑铁琴,拟音技这两者不用说,皆是东海来的。
而琼花不易养,各宫娘娘皆养得零零落落,也唯独王妃得以养出一园子盛丽的琼花。
也如姜一介商贾,却能听出霍如雪的合欢散并非绝顶,于殿上公然驳斥,导致王妃冒充纪瑛,藉以入了也如姜的青眼,顺势跟着太乐府乐师们一同去到东海。
思及此,戟王心头针刺似地作痛。
想来,那时候王妃便计画逃走了,只是计画败露,被他的直觉阻拦住。
难怪她眉目之间总有一股浅浅的哀伤,难怪戟王总有一种王妃随时要蒸发消逝的不安。
她就这么想逃离他吗?她为什么不愿留在他的身边?
戟王深深受挫,心有不甘。
他一定要逮回她。
可大海辽阔,东海岛国约莫有数百个岛,而船主以船为家,数月才上回去岛上的居所一次,平日皆在各个岛与各国之间穿梭往来。
要查明也如姜接下来会往哪个岛上去,可以从她与大齐国互市的货物清单来看。
于是戟王与龙岩浦的官舍里,挑灯夜战。
时间不等人,拖得越久,王妃走得便越远。
然而货物细目实在庞杂,单就这次她自大齐国运走的来看,便有上百种,其中最大宗数瑟瑟尘与飞雪轻等几种名贵茶叶。
丁龄极为认真地帮戟王一条一条罗列:"殿下你看,瑟瑟尘与飞雪轻是扶桑国王室的最爱,也船主要去扶桑了!"
戟王指节轻敲官舍里的黄花梨木桌,沉吟了下,道:"扶桑国与东海岛国最近可有货物要交换?"
港口主事回答:"没有。"
"那便不是去扶桑,大老远的跑过去,精明的商人必得会交换商货回国,否则不是白白浪费一趟路程?"
丁龄点头如捣蒜:"殿下说的有道理。"
"再看看有哪个国家喜爱名贵茶叶,又有也如姜想要的东西的,那应当便是也如姜即将要去的地方。"
"属下遵命。"
港口主事突然插了嘴:"三殿下,其实也不必这么麻烦,下官查过了,下次互市即将在一个月后进行,也船主届时将运来螺钿所用的各式海贝,以及大齐国不产的阿魏与沉香,与大齐国交换三眠蚕,待到那时,不就能遇上也船主了吗?"
一个月?他等不了一个月。
戟王否决这个提议。
港口主事摸了摸鼻子,只好再想他法。
露重霜冷,戟王忽然想起,他已三日没阖眼。
此时,他骤然站起身,看向外头的港口。
这几日适逢月圆涨潮,河浪声击打岸边,水声泱泱,惊涛拍浪。白日洁白的浪花,在夜晚时倒像蛟龙不断翻滚的黑尾,有着截然不同的滋味。
也许是过于疲惫,也许是太过思念她,恍惚之中,戟王彷佛看见王妃翩然的身影。
她就站在港口边。
她手上拎了几粒蓼花糖,笑貌娟好。他彷佛还能听见王妃在他耳边,娇糯地喊他"殿下"。
戟王心神突震。
他打开了木门,冲出去。
可外面什么都没有。
空无一人。
只有海天一色下的黑夜与河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