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不喜欢她,只是被她暂时迷惑了。”她跪爬两步,“母亲,我求求你,答应我吧。”
上面迟迟没有传来声音,唐棠偷偷抬头看向皇座。
正对上一双在黑暗中审视她的眼睛。
蛇一样阴冷。
她后背泛起一身冷汗,立刻把头低了下去。
她已经穿书十年。仗着皇太女的身份,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没有人发现七八岁的小女孩身体里住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现代人。
王君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也是对她极好,事事有求必应,连保命的弑命箭都给她傍身。
但她还是怕。
每次和“母亲”对视,她就感觉像被毒蛇盯上。
那双眼睛似乎能看穿万物。
王君终于开口。
“答应你可以。”她说,“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母亲您说。”
“不许再去缠着谢轻,不许再去风月场所。你想要养面首当然可以,我让人选好给你送去。唐棠,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欲望,也该学着怎么去管理一个国家了。”
唐棠瞬间被泼了一盆冷水。
她并不想做什么王君,她只想和谢轻在一起。
但她也知道她提的要求很不合理,母亲能答应下来已经是奇迹。
她跪在地上,最后还是应了一声。
“好。”
……
离温回到客栈时,正好遇上回来的谢竹。
“明天我有事要离开一天。”
“明天我去找阿姊。”
两人同时开口。
谢竹愣了愣,继续说。
“那个皇太女不缠着你了?”
“嗯。”离温点头,“以后都不会再来了。你呢?明天去哪?”
“拜访一位华都的老朋友。钟离国还在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今天收到了他的信,他身体不太好,说希望我去见他最后一面。所以……”
“好,你去吧。这边我自己也可以。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应该可以把剩下的客栈都问一遍。”
因为唐棠的纠缠,离温和谢竹两天都没好好说过话。
忙活了一天,这会儿两人都有点饿了,于是在店里点了几个菜边吃边聊。
离温:“说说你和阿姊的故事吧。”
谢竹瞬间陷入了回忆中。
“如果没有那次兽乱,我和你阿姊应该已经成家了。”
“你们后来为什么分开?”
谢竹无奈地摇摇头。
“立场、观念。你知道上一代救世主许进吗?也就是现在无央国人人尊敬的祭司。”
离温诧异:“救世主还活着?他不是要用血肉铸造本命武器吗?”
“对,这件事只有很少人知道。当年的救世主其实有两只相生兽,他跳下祭坛后,失去了一只相生兽和半条命,容貌也毁了大半,但他本人并没有死。”
“一般情况下,救世主以死铸器,要有人在一旁守着,用这把武器平兽乱。可当时,那个被选中的人临阵脱逃了。”
“刚刚死里逃生的救世主没有办法,只能带上面具,拿起箭,硬着头皮上。他拖着残破的身体加入战斗,全无央国的人都看到了。”
“兽退之时,他力竭晕倒,被人救下后隐瞒了救世主的身份,成为了无央国的祭司。”
谢轻又要了一壶酒。
“兽乱结束后,你阿姊就来找过我,说她不喜欢皇宫里的弯弯绕绕,想和我一起浪迹天涯。我拒绝了。”
离温问:“为什么?你不是爱她吗?你不想和她在一起吗?”
谢轻把斟满的酒杯推到离温面前,又给自己满上。
“并不是所有的爱都有始有终。祭司是我的救命恩人。钟离国灭,新帝无能,整个无央国都需要他,而他需要有人助他一臂之力。”
他一饮而尽。
“我爱钟满,但我不能置整个无央国的百姓于水火之中。现在无央国各方面都已经稳定,你阿姊来皇宫找我的时候,我就决定和她一起离开。但是我没想到她……”
他叹了口气。
“我们两个终究是有缘无分。”
说到最后,谢竹已然热泪盈眶。
离温伸手递给他一个帕子。
谢竹接过在眼角按了按。
“我心里有愧,我负了你阿姊。你是她最放心不下的人,所以你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你分毫。”
这顿饭在谢竹无数声“保护离温”的承诺中结束了。
离温回到自己的房间,取下玉牌脱掉外衣,沐浴后躺在床上很快睡着了。
这一觉离温睡得非常沉,日上三竿时她猛地惊醒。
她迅速梳洗,从盒子里拿出谢轻送的衣服。
昨日离开谢宅时,谢轻告诉她,既然决定了参加柳丞相独女的生日宴,当天就避免不了要见人。来柳府祝贺的人非富即贵,她若穿的朴素反而惹人注目了。
所以谢轻昨日就命人加紧赶制了一套衣服出来。
离温信任他,离开的时候,盒子都不曾打开就带回来了。
而现在,离温看着盒中的鎏金黑裙陷入沉思。
好眼熟。
但此刻她也顾不上这么多,她醒得晚,没时间再去买一套了。
不过,昨日一夜无梦,是个好兆头。
离温匆匆换上衣服,又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副瑶光石点缀的面帘。
她没有发饰,也只会扎马尾。
好在谢轻送的衣服和柳烟送的面帘都是简单的款式,整体搭配下来倒也不算突兀。
一切准备好后,离温带上玉牌,心念一动,便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