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时,一名甲士过来让四人随他入关内。四人随他走了几步,便见到关内站着的那十夫长。十夫长道:“情况已禀告关守,关守还有些问题想亲自问问各位。请随我来。”
关内左边,一处巨石突出,树木森森之下,有一座房屋。这十夫长领着四人行至屋前,站在门口禀告了一声,然后领着四人鱼贯而入。
此屋也是堂屋加东西两间的结构。堂屋内,一人正面而坐,一直看着他们。此人面有须发,身上黑袍衣领上饰有两道红色镶边。见季他们进来,眼神冷漠,面无表情。十夫长拱手道:“禀关守,人已带到。”
关守一双眼睛将他们四人来回打量,眼神直接,让人觉得不自在。打量了半响,才道:“你四人当初既然逃脱,此时为何又要来寻找?”
昨晚,季四人来回商议要如何措辞,好既表明目的,又不至用词太过直接惹这些黑甲不豫。未料到他们所顾虑的在这关守这根本不用。不过三言两语,便大喇喇将他们苦心支撑的遮羞布给扯了下来。
季感到了羞愤,并在一瞬间达到了极点。
强盗之人,更出强盗之语!弱者的遮羞布,在强力面前,不过是连瞧都不瞧一眼的烂抹布。
季全身血液都涌向了头顶,他攥紧拳头,只觉浑身发抖。关守一双眼睛,冷冰冰盯住了季,又开口道:“你是领头的?”
一旁的易叔有些焦急。运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形,心中莫名生出害怕之感。序正要开口替季回答,只听季道:“我是领头之人。”他脑中一片乱哄,这几个字完全是从齿间硬挤出的。
“你看着年轻,为何是你领头?”关守似不相信。
“我是我族族长之子。”季一双眼睛直视关守回答道。
关守嘴角露出一点轻笑,将最开始的问题又提了出来:“当初既然逃脱,此时为何又要来寻找?”
“我们从未逃脱,且我族人,父母兄弟皆在此,我们自当来寻找。”季一字一顿,慢慢道。
听了这个回答,关守面上的轻蔑之意几乎遮不住。他骤然失去了对面前这四人的兴趣,向十夫长道:“带他们下去,搜搜身,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好的。没问题就让他们过关吧。”
十夫长应了一声是,领四人出门,站在门前喊一黑甲过来,让其带季四人过去搜查,自己转身又进了屋内。
黑甲将四人身上和所带行李等翻了个遍,季在一旁暗暗担心其将婼支右契和羽昆给的小玉牌给翻出来,怕另有一番牵扯解释。幸这黑甲看四人潦倒,所携之物皆为些破衣烂衫,草草翻过便罢,竟未翻检出来。只是,他们从婼支带出来预备送给宁,宁没有收下的那张毛皮不见了踪迹。
运年轻眼尖,一眼就发现少了东西。他张嘴刚说了一声,易叔突地拉了他一下。那翻检的黑甲听到了运的那一声,一双眼睛直直朝他们看了过来,凶狠直接。
“赶紧收拾东西。”易叔低声道。于是四人将乱成一团的行李重新收好。
行李收好了,他们却还不能走。那黑甲喝令他们站在原地等待,自己转身向屋内去禀报。
黑甲去了好一时都没有出来,那领他们进来的十夫长也一直没有现身。四人站了许久,不由心生不安:难道是有什么变故?
易叔的心听到了嗓子眼,他一直朝门口望着,面色越来越焦急。季提着行李,默默看着地上投下的光影慢慢变化。
就在尼能四人的心一步步几乎要提到嗓子眼时,门内,一前一后终于走出了那十夫长和黑甲。
两人走至尼能四人面前,那十夫长开口道:“检查既然无问题,诸位便可入关。沿此山谷一直前行,出山谷后向西,有一城名霍城,你们到那里换符契,由他们告诉你们接下去如何走。记住,木契不要丢失,一定要到霍城换到木契。不然,诸位将到达不了你族之所在。”
说罢,他把一只木制右契交给季。这右契上刻有截断一半的线条和圆圈,季收下右契,心里琢磨着这十夫长的话,道过谢,四人便出山谷而去。
四人行了好长一段路才走出山谷。山谷之外,便是之前他们远望看到的一片平坦谷地。然而,这谷地并非他们之前所以为的是一片荒地。
谷地上阡陌纵横,村落,田舍井井有条,一片一片方正田地上种满谷物。远望谷地对面,是一条几乎与云天一天的灰色山脉。风从山上吹下来,农田上顿时波浪翻滚。
四人站在谷口,震惊于眼前这一片景象:姜人在这大河北岸竟还有如此一片土地?!
惊讶过后,一种疑虑又涌上了心头:他们族人真在这里吗?姜人把他们全族掳到此地到底是何用意?
没有人知道答案,只有继续往下走。于是四人望了一时,然后向西行去。
他们日夜兼程,披星戴月。一路上所见,总是一片丰收在望,平静祥和的景象。五六天之后,终于到达了那十夫长所说的霍城。
他们进城换了符契,虽然也受了点闲气,但也许是这一片谷地土地太过肥沃,收成颇丰的缘故,霍城守竟然还给了他们点补给,又指引他们一路向西。
他们的族人,被安置在这一片谷地的最西端。
虽然心中还有怀疑,但四人的脚步到底越来越急促起来。
日升月降,自入关来,四人日日脚步不停,走了将近二十日,才到达了这片谷地的最后一座城池。这一路景色也有明显变化:在靠近谷口的那几座城池周围,阡陌成片,两座城池之间几无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