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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里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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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浮,自私,虚伪的圆真……你想让别人看到你的真面目吗?只有我……只有我能接受真正的圆真……”

寂慧的肩很快遮蔽了圆真的视线,他闭了闭眼,寂慧的声音无孔不入,他被围剿了。

…………

后来的几日,松子开始正常地回到书塾念书。

景历看这一块儿还是看得很严的,特地给米先生放了话,不准松子乱跑,但这也不妨碍他日日都往松子的屋里来。

严格的兄长,下流的床伴。

这两个身份土匪都要占。

松子逐渐感到吃力了,可能是土匪弄得久的关系,他日日只睡两个时辰,一上书塾就打瞌睡,腰和腿还酸得不得了,也总被堵得打饱嗝。

有时候会漏出来,顺着腿根往下淌。

景历看到过一两次,他明显懵了,问:“这哪儿来的?”

松子疲倦地给他一个白眼:“你不要问这种问题吧,还是个十岁的小孩吗,你往我肚子里灌了多少现在都不认了吗?”

景历当场噎住,半天才说,“老子灌的东西老子当然知道,可你之前不都吃下去了吗,没见往外流啊。”

松子也不太明白,他是那种尚未受到完整传承就离群的崽子,只能把锅都推到土匪身上,“都怪你,嗯,太多了,说什么要含着去念书这样的话,日日都后半夜来,现在真得揣一肚子上书塾了……反正都怪你。”

“这也能怪上我,少了说不够,多了也要嫌,老子是能给你拿杆秤量着啊?不能洗干净再去书塾吗?手指头长来干什么使的,抠我,你看我背上有块好皮吗。”

景历骂骂咧咧地帮他清洗干净,又让他多歇了一上午。

午后松子要上学,圆真偶尔会来找他,虽然两个人没再像之前那样整日玩在一块儿,但因为这层往来关系,圆真在寨子里的行事还是方便了不少。

就连小汪都有点看不下去,“人家就是利用你呢。”

松子可不这样想:“我并没有受到伤害啊,”他叹口气,用怜爱的目光看小汪,觉得这孩子是长在土匪堆里,看人也太悲观了,“你放心吧,谁对我不好,我知道的。”

小汪无奈:“都是和尚,人家的坏水都藏在肚皮底下,讲出来的都是好听话,你呢,一点点坏水都要搁到脸上让人知道。”

松子作势要弹她脑瓜嘣儿,小汪跳着跑掉了。

不过小汪的忧虑没有持续多久,半山住着的那群和尚要走了。

“不是说雪大封山,不急着走吗?”

松子站在半山的排屋门口,刚刚得知这个消息。

而且这件事是寨子这方提出来的,很奇怪的是,原本要待到十五的众僧人也同意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安排,一个提得怪,一个应得快,好像两边都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默契急于分别一样。

松子到排屋去送别圆真。

圆真已经收拾好行囊了:“道路已经清干净了,无妨的,倒是让你跑一趟。”

“啊,我,”松子挎着一只书袋,随手掂了掂,“我给大当家送东西呢,顺道来送送你,这也太突然了。”

圆真看着他的书袋:“大当家常常让你送东西吗?”

松子没回答,因为王富贵从山上下来了,看起来是专程来找松子的,他两步跑进屋,朝圆真点了下头,催道:“站这干嘛呢,大当家等着看账册,赶快送过去呀。”

“你从山上来的?”

王富贵心道大当家都快在上边拆院子了,点个头:“啊。”

松子又问:“这是要上山去?”

王富贵又点头:“啊。”

“那就麻烦你了,”松子把书袋解下来,挂到王富贵脖子上,又捋捋书袋,“快去吧,别让大当家等,当心他发脾气。”

“……”

“…………”

王富贵麻木地转身离开。

松子送圆真走了一小段路,他认为这是必要的,是米先生说的“君子之交”,他已经是念过书的人,懂得这些礼数了,不料他的礼数和周到,以及可以随时拒绝上位者的权力,在别人看来也会很刺眼。

“你看不出来,你们大当家不想你我走得太近吗?”圆真这样说。

松子还在手舞足蹈地分享课上的一件趣事,听到这话一呆,“我只是送送你,这也算走得太近吗?没有关系,我会跟他说清楚的,他……嗯,他很讲道理。”

会觉得一个土匪头子可以讲道理。

圆真不知道他的这种错觉是哪里来的。

就像松子也不知道他说出这句不合常理的话时,带着多少不自察的恃宠而骄。

凭什么呢?凭什么我就要数十年如一日地溺在黑暗中,凭什么这种愚蠢天真的人可以得到命运的优待呢。

圆真很淡地笑了一下,寂慧说错了,他不是羡慕,他是在嫉妒松子。

“你记得小时候是如何在山门里出丑的吗?”圆真看向松子,“你日日跟在火房师父后头讨饭吃,被当狗似的使唤也乐呵呵笑,大家都叫你傻子,呆子,你就应,让你学狗叫,你就也跟着笑。”

嗯?这,这,说哪儿去了。松子彻底呆住:“干什么说这些……”

“师兄告诉你,须得进了门,才能去饭堂领牌子,你便偷偷地在头顶点了几个戒疤,头破血流地跟在我们身后,结果呢,”圆真的脸仍旧苍白,此刻却出现了某种扭曲的快意,“还是被赶出去了吧。”

松子不是没有脾气的,他也会在受到伤害的时候爆发一下子,但圆真这几日的温润和善意把小时候那个不苟言笑的师兄包装得太好,好到松子感到惊喜,好到让松子觉得小时候其实也遇到过那么几个好人,只是当时还小,还不懂。

所以当钝刀挥来的时候,难以置信的情绪覆盖了脾气。

他有点慌张,“你不要说了!我很不想听的。”

“你那时长得像个姑娘,师兄弟们叫你蹲着小解,你便蹲着,还偷偷说什么要生个很漂亮的崽子之类的话,当时我疑心你真是个傻的,哪知道你转头便讨得住持欢心,差点将你收进门内,圆礼师兄不忿,栽赃你偷窃供品,戒擎师叔便打了你一顿,险些废了你一双手。”

“我没有偷……”迟钝如松子也意会到了圆真的恶意,他脸上的难以置信迅速转换为惊怒,“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不是实话吗?”圆真淡声道,“我哪句说错了。”

“你是说,你明明知道圆礼师兄栽赃我,却在袖手旁观吗,”松子又慌又怒,大声指责,“原来你小时候是个这样冷漠的人,长大了也很坏心,故意讲这种话让人难过,我真是……我真后悔这几日对你好呢!”

“窝囊,痴傻,不男不女,”圆真朝他微微抬起下巴,“你这样的人……也能毫不费力地活到今日吗,你配吗?”

“你配吗?”

一道声音从后边传过来,松子回头,看到了景历,然而他没有给景历开口的机会,像个护崽的母鸡一样,嗖地冲过去,站在景历跟前,又拽过圆真的包袱,扔在地上,用力踩了两脚,“这可是我用月钱给你买的,你,你现在不配了!恶毒的坏人!”

圆真消瘦的身形打晃。

他没想到一向软弱好摆布的松子也会有反抗的时候,他的攻击是单向且即时的,是自损八百地抒发一口郁气,因此在遭受预料之外的反击之后,也做好了被加重报复的准备。

怕什么呢。

会比回到寂慧身边更可怕吗?

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可是没有,那个土匪甚至连刀都没有机会拔,松子雄赳赳气昂昂,以一种完全的保护姿态拉住他的手,跟扯风筝线似的,一个拖一个曳,风一般地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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