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林嘉燊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拨打梁臾的电话,不管是她常用的号码,还是那天那个备用号码通通都无法接通。短短几天时间,她好像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连个回声都不留下。
“少爷,先送您回老宅还是回公寓?”司机小心翼翼地问。
自从这位少爷上车,他们就这样停在警局门口快一个小时了。
林嘉燊不耐烦:“公寓。”
车辆启动。
他死死盯着手机,几乎没有间隔地重拨。
窗户一会儿升上去,一会儿又降下来,他像陷入某种重复的仪式,不断开关,动作急促,近乎强迫。车窗外的景色不断放大又缩小,行道树与路灯连成张合的网,张牙舞爪的光线发散、聚拢、扭曲,咬着他的视网膜,发出带着暑气的怪笑,对他的焦灼幸灾乐祸。
他被嘲讽围剿,周遭的一切都在一缕一缕地刺激他的神经。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电话那头依旧是冰冷的女声,宣告梁臾的消失。
他盯着屏幕,仿佛这样她就能突然从手机里跳出来。
他的手指在手机壳上无意识地敲击、划动、摩擦,有时抓乱自己的头发,有时又用指节猛烈叩击膝盖,依旧是重复、强迫性的。
手机越来越烫,像一块灼人的铁板,而他整个人却像陷在冰水里。他有些失神,恍惚间以为自己在老宅的房间里,一遍一遍拨打母亲的号码。
那时也是这样,一头是忙音,一头是寂静。无论他怎么努力,永远都接不通。
他又一次被抛弃了,在他以为就要够到幸福的时候。
“少爷,到了。”
“少爷,少爷?”
司机回头,只见林嘉燊蜷缩在座椅,一手颤抖着握着手机,另一只手还在神经质地反复开关车窗。车窗以固定间隔升降,玻璃摩擦的声音像某种虫子生命燃尽前的鸣叫。
“少爷?”
司机的呼唤将他从失神中唤了回来。
林嘉燊倏地抬头,眼神像是寻觅猎物的野兽,喉咙里一声低吼险些脱口而出。他猛地一拍车门,像是要发作,又像是要逃开。
司机被他吓得一抖,下意识往后缩了些。
“少爷,到,到了。”司机战战兢兢。
他听说过有关少爷的一些传闻,据说从前是惹了事才被林董送去国外的,回国好几个月了都没进集团。这次又牵扯进一桩绑架和□□未遂案件,直接导致林董和霍董的婚事告吹,这样一位混世魔王,他可不敢惹。
“你怕我?”林嘉燊嘴角扯起嘲讽的笑。
司机低下头,躲避他的视线:“没有,我只是提醒您我们到了。”
“呵。”林嘉燊深吸一口气,手指抠着车门内侧的皮革,“别怕,我自己上去,你可以走了。”
他拖着步伐走进公寓,像是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不真实。
上一次回到这时,梁臾还发着烧被他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而现在,又只剩他一个人了。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留下的气息,他呆站片刻,忽然快步走向浴室,想在她最后停留的地方寻找她来过的证据。
门被拉开,灯光打亮的瞬间,他几乎是被某种预感驱使般探寻。
梳妆台上,一枚戒指静静躺在那里,向上生长的鹿角此刻显得锋利又灵性,他伸手探去,像在接近某种圣物。
这枚见到梁臾的第一天就让他落荒而逃的戒指,此刻就静静地躺在他的浴室,多讽刺。
他记得她几乎不摘下戒指。可那天,她依偎在他怀里哭了许久,发泄着她的无助与悲伤,他们的心靠得那么近,像两个在丛林中迷失的人终于找到了同伴,多庆幸。
那时她下定决心了吧?所以才摘下了戒指吧?
掌心的戒指硌得生疼,从前有多讨厌这枚戒指,现在就有多恨不得将它紧紧攥住,这是梁臾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
他滑坐在地,不小心碰到了花洒开关,冷水浇灌也毫不在意,喃喃自语:“如果警察没找上门,吃饭的时候你就会告诉我对不对?”
“对啊,警察找上门,那个时机怎么就这么巧呢?”
他闭上眼,那天的情形在脑海中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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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警察来得突然,直接要带走林嘉燊协助调查,梁臾当时几乎是第一时间冲出来的,神色冷静、语气坚定。
到了警局,她也一再表示绝对相信他。
她的语气坚定:“林嘉燊绝对不是这种人,就算他再讨厌樊棹,就算樊棹真的欠债不还,他也绝对不会找人对无辜的宁茜下手。”
林嘉燊听着她这句话,只淡淡扫过陈队一眼,神情冷静得近乎倨傲。对这种莫须有的指控,他根本不屑回应,心里甚至还有些隐秘的窃喜,被梁臾维护的感觉很不错。
然后,警察放出了那段录音。
那次在小巷暴揍樊棹时说的话竟然被他录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