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他大致知道是谁。
“喂?肖少爷,被发现了?”
对方抄着蹩脚的粤语,语气嘲讽,但意外的是肖革并未动气,反倒随着对方的尾音轻松了几分,用同样蹩脚的普通话回复道:“是啊,被发现了,韩少有何指教?”
“呵,我能怎么指教你?”韩玉山笑了起来,“我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还指望肖少爷能拉我一把呢。”说着,他话锋一转:“这次怎么被发现的?明明做得很隐秘。”
肖革知道他说的是澳洲那边的事,便也如实交代:“老头在我身边插了人。”
“查出来了吗?”
肖革低声应道:“有眉目了,不过要干净地做掉有点麻烦。”
“这我不担心,肖少爷自有手段。”随即话锋又转:“我怎么听说你要结婚?我在内地都知道你这位未婚妻口碑不怎么样啊。怎么,肖家是要倒了吗?给你寻了这样一门亲事,肖长基不嫌丢人?还是她白慧琴面上有光?”
韩玉山颇有些替他打抱不平的意思,但对此肖革倒是很看得开,一来他对婚姻本就没什么期待,他甚至对人生都没什么期待,二来,他也习惯了。
“无所谓,我正好也确实需要这样的一桩婚姻来遮掩一二。”
肖革知道,在肖长基眼里,他就是一条肖家豢养的恶犬,而何灿就是肖家为防止他咬人而给他拴上的口枷,现在还不是拿掉它的时候。
他们希望他能一直被拴着,而他也想让他们看见自己被拴着的样子。
韩玉山不置可否地冷哼:“他们就是想借用这位何小姐给你泼脏水,弄臭你的名声。你看着吧,接下来媒体恐怕会全天候无死角地盯着何灿,要把一个人从天堂拉到地狱真的很简单。”
这个道理肖革自然明白,堕落永远是大家爱看的戏码,有观众,媒体就愿意写。
“我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说到这,这个话题就截止了。随后,韩玉山又将自己所得知的一些消息同步给了肖革,两人便结束了此次通话。
韩玉山来自内地的韩家,背景成分颇为复杂,也正因这份复杂,导致他难有出头之日,这才寻到肖革,想要联手另起炉灶,而且他在内地消息灵通,这点对肖革很重要。
其实肖革同韩玉山的合作一直隐秘且顺利地推进着,只不过因为这次澳洲的事,着实给了他一记警示。
想到这,肖革不觉有些烦躁,下意识伸手想去摸烟,却意外摸到一个文件袋,他拿起来一看,隐约记起里面装着他的秘书薛文替他查到的关于何灿的资料。
犹豫两秒,他还是将资料拿了出来,开了车灯粗略翻看。
和他了解到的差不多。
幼年时的何灿还算天真可爱,但自从她母亲过世之后,她行事便越发乖张起来,比如衣着大胆、染发、浓妆、与狗仔对骂,还被拍到身上有淤青,疑似自残。
这些倒还其次,主要是她十四岁那年当街打架斗殴,使用高温喷枪致残一人,因为年龄尚小,没有受到法律制裁,受伤家属也没再追究,但大众对此却不买账,认为是何家用钱权摆平了一切,因此对何灿进行了长达数年的口诛笔伐。
标准的问题少女,也是实打实的恶名在外。
肖革看了两眼,就将资料扔回座位上。
然而此时电话却又再度响起。他以为还是韩玉山,但号码却显示是警署打来的。
“喂,肖革先生,我这里是——”
“喂,肖革,我是何灿,我找你有事,你能不能来一下涉水铺警署!”
……
时隔四个小时,肖革再度出现在警署门口。
他看着玻璃门内盘腿坐在地上的身影,眉头跳了跳。
看见他来,何灿立即站了起来,许是坐得有点久,起来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随即就见她朝门内的警官说了句什么,然后推开门就朝他跑了过来,一头酒红色长发在夜色里跳跃。
“你来啦!”
路灯下,何灿眼睛亮亮地望着他,像是见到了救星。
肖革怔了一瞬,问:“何小姐不会又和人打架了吧。”
“没有没有。”何灿连连摆手,“我没有你的电话,只能又找到警署来,拜托警官帮我打给你。”
“什么事?”
“呃……”何灿拘谨地搓了搓手,“想问你借钱。”
“一万不够?”
“不是不是,是另外的事要问你借钱……”
“要多少?”
“五千万……”
肖革几乎被气笑了。
他掏出烟,走到下风处点燃抽了一口。
“何小姐,你是把我当冤大头?”
肖革要笑不笑地说着,然后眼睫微抬,蓝灰色的双眸透过白色烟雾朝何灿看来,何灿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脱口而出。
“不,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