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是林马修第一次听毕夏说这样的话了,但却是头一回听得这么清楚。
上次毕夏惹毛他,想给他道歉,还故意把他拉海上去,以摩托艇引擎声和海浪声当背景音,才能把那三个字说出来。
看在他的道歉如此稀奇的份上,林马修问了句:“给你什么机会?”
“给我向你道歉的机会,给我向你弥补,你在我这里受到的伤害的机会。”
林马修笑了:“道歉有什么用?你是故意耍我的,科温,你要良心吗?看在小时候的情分上,你也不该这么耍我。”
毕夏嘴唇抿了抿,想要忍,但还是没有忍住:“小时候什么情分?我带你玩,被你当成变态的情分?”
好啊,原来这个仇还被记着呢?那今天就理论个明白。
“什么叫作我把你当变态?你戴假发装成女孩子,把我锁在你家,囚禁我!这不是变态吗?”
“门是我妈锁的,她当时只是不想让我出去,她不知道你在我们家。”毕夏神情严肃得仿佛是法庭上捍卫委托人权利的律师,“退一万步来说,那也只能算我妈囚禁了你,而不是我囚禁了你。”
林马修:“???”
林马修深吸一口气:“那你扮成女孩子怎么说?”
毕夏努力维持着冷峻,但神色中依然流露出尴尬,他没有回答林马修的问题。
林马修乘胜追击:“还有那次,你像鬼一样抱着花躲在我家楼下守株待兔。”
这个问题毕夏又能回答了:“你是因为我当时肤色白,体型瘦弱才单方面刻薄的觉得我像鬼,我并不鬼。”
“我现在身材练得很好。”毕夏补了一句,虽然声音降低了,但里面的炫耀几乎要满溢出来。
“拜托,你躲在树后面淋雨,干瘦惨白浑身湿哒哒,怀里还抱着束流血的花,我要怎么才会不觉得你像鬼?”
“那是我跟手工老师学做的纸玫瑰,淋了雨变成那样很正常。”
好吧,确实挺正常的。林马修的攻击性降低了,气场逐渐柔和。
但下一秒他又醒悟过来。不对,他是在和毕夏吵架,怎么能认同他的说法呢?
“你戴假发扮成女孩和我玩的事还没解释。”
林马修找到了敌人致命的弱点,双目如炬,紧盯着毕夏。
毕夏又不说话了。
林马修最烦他这样,长着一张嘴巴只会刻薄人,别的话都不会说。刚才明明说了希望给他一个道歉的机会,可是道歉的话林马修也没等到啊。
道歉还要给什么机会?嘴皮子一碰,“对不起”三个字就说出来了呀。
根本不是诚心的,他就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算了。”林马修说,“让你这种人道歉又有什么意思?你耍我,故意占我便宜,你这个死同性恋!”
毕夏:“我没有。”
林马修:“你发誓。”
毕夏张嘴就说:“有什么好发誓的?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出于什么动机非要占……”
哈哈。林马修转身就走,长腿迈开大步子,快得像阵风。
毕夏追上他,林马修干脆跑了起来。
毕夏:“林马修,你不要跑……我喜欢你!”
林马修停下,侧身回头,震撼地看着毕夏。
毕夏西装革履,像根木桩子似的站着,整张脸都红透了,看他眼神,像是像找个洞钻进去。
表白还能这样?多丢人似的,林马修看了个新鲜。接着,嘴角浮现一抹嘲讽笑意:“哎呀,不好意思了,我并不喜欢你,也不会给你任何机会的。”
毕夏听他这么说,沉默两秒,立马改了说法:“只有一点点喜欢,现在一点儿都没了。”
“哈哈,随您的便,再见,顺便,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您保重。”
林马修走了,背影决绝。
毕夏看着他的背影,感觉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堵得他喘不过气来,同时头晕脑胀,浑身无力。
他甚至想给自己的嘴巴一巴掌,可是这又有什么用?
林马修骂完了毕夏,心情愉悦,步履轻快。
太好咯,以后不用再看见奥利弗,也不用再看见毕夏了,这两个烦人的男的就要从他生活里消失了。
然而就在他要拐进地铁站的时候,身后突然远远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闷响。
林马修好奇地回头,居然看见毕夏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有事吗?在搞我吧?”
哪怕是陌生人倒在地上,林马修都一定会去帮忙的,何况是认识的人。
林马修跑了回去,半蹲在地上,先拍拍毕夏的脸叫他,再摸他的鼻息,趴下去听他心跳。
噗通……噗通……
还活着。
并且一只手还抓住了林马修的衣角。
不是?这个流程怎么这么熟悉?
“对不起,对不起……”毕夏睁开眼睛,迷蒙地看着林马修,“马修,我错了……”
林马修想起毕夏刚才喝的那罐啤酒,心里一个大无语,只能把毕夏扶起来去打车,把他送回他的大平层。
“大哥你这神奇的酒量,到底为什么非要喝那罐酒啊?整我是吧?”
林马修拿着毕夏的手指解开了指纹锁。
把人扶进玄关后,林马修的力气几乎用光了,想把毕夏在玄关地板上先放一放。
可毕夏感觉到林马修要把自己放下,两条手臂立马像藤蔓一样死死缠着林马修。
“放开,我要休息一下,你想累死我啊?”
林马修挣扎,掰毕夏手指,都没有用,只能一步一步,艰难地,半拖半背地把毕夏弄向沙发。
“我林马修……就是……天生的倒霉种,谁?谁替我发言?”
林马修成功地把毕夏放倒在沙发上了,他要走,毕夏还是不松手,林马修连站直都办不到,只能坐在沙发前面的地毯上。
“松手!”林马修抓着毕夏的手,威胁道,“再不松手我要咬了。”
毕夏两只眼睛红红的,茫然地看着林马修,不说话,也不松手。
林马修把心一狠,低头啊呜一口咬在了毕夏的大鱼际上。
咬了足足一分钟,毕夏都没松手,反倒是林马修的牙先酸了。
林马修松了口,不是不忍心继续咬,而是再咬下去,口水要流出来了,会非常不体面。
林马修看着那两排整齐的牙印,怒了,回头瞪着毕夏:“你到底要干嘛?小时候不是囚禁我,现在总是了吧?不让我走,是什么意思?”
毕夏认真道:“你不能走,醉酒的人有一定死亡的风险,万一我死了,会给你留下心理阴影。”
林马修:“……”
林马修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哄道:“我不走,你松开我,我坐旁边看着你,行吗?”
毕夏望着林马修的眼睛,答非所问:“我喜欢你。”
林马修真的很生气:“没人问你这个,我让你松开我!”
毕夏:“不是只有一点点。”
林马修:“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