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应是大邺帝到了,安素晚忙侧过身子从窗缝向另一个方向看过去。
目光掠过对方持节的使者,果见大邺帝身着明黄龙袍端坐辇驾中,金线绣就的五爪金龙盘身欲飞,滚边的玄色貂裘下,身子直直坐着,看起来有些力不从心的样子,想来连日赶路疲惫的紧。
离得近了,见大邺帝停住辇驾,踩着内侍铺就的猩红毡毯走出来。
安素晚眯眼看过去,大邺帝大约四十上下的年纪,面容轮廓如刀刻斧凿,眉骨高挺,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眼尾细纹里藏着岁月沉淀的凌厉,额间隐隐浮现的川字纹,整个人周身都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压迫感,一双眸子冷冷扫过,好像能洞穿人心似的。
安素晚忍不住嘀咕:“这老头看着忒严肃了些,凶巴巴的,平日里定不好相处。”
阮叔吓的一个激灵,甚至想上前捂住他嘴巴:“我的小爷啊,这可不能乱说,妄议一国之君,要掉脑袋的。”
安素晚回头,好奇道:“说他凶就要掉脑袋啊,那不是昏君吗。”
阮叔:“。。。”,冷汗唰的滚出来。
你还是闭嘴吧。
好在是雅间,没有外人,且为了安全,所有窗牖从内封死了,否则妄议皇帝,几个脑袋也不够掉的呀。
安素晚见阮叔神色怪怪的,疑惑的挑挑眉毛,再回过头去,见范居然已经和大邺帝打着官腔寒暄上了。
“果然没趣的紧。”安素晚碎碎念,随即又高兴起来:“幸好没扮做侍卫随范居然一同出迎,也算喜事一件,”她看向阮叔:“咱们去逛街吧,阮予墨的毒素蔓延,回去时顺便去给他配些药草。”
阮叔见她心中念着阮予墨,神色温软几分,笑说:“今儿整个长安城不得开门营业,您也瞧见了,酒肆的窗户都封起来了。”
他又道:“咱们宅子里倒是有不少珍贵的药材,不知道有没有小郎君需要的,早起时主子还吩咐着说让带您过去挑一挑,有用的上的只管拿走就是。”
这么大方啊。
安素晚忙点点头,笑眯眯说:“那咱们回去吧。”
堂堂大邺靖王府小王爷,库房里肯定有不少宝贝,想想就很开心。
阮叔心想,还是主子了解这位爷,临出门前,阮叔担心安素晚性子太跳脱,自己控制不住,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阮予墨说,她若是不肯回来,你就告诉她库房随她逛,她自然就回来了,果然灵验。
两人起身准备往外走。
忽听到外面突然一阵大乱,刀斧出鞘声、侍卫暴呵声、门窗破裂声、尖叫声混在一起,热闹极了。
安素晚忙收回脚步,扒着窗牖往外面看出去。
只见街边角落处无人的茶棚竹帘突然裂成碎片。无数黑影如离弦之箭窜出,手中淬毒短刃泛着幽蓝的光。
范居然一改风流模样,眸中泛起森寒冷光,抽出腰间宝剑横身挡在大邺帝面前,长剑刺入一名黑衣人咽喉,鲜血喷溅在蟠龙旗上,猩红刺目。
“护驾!” 范居然声音清冷,穿透街道。
第二波刺客自屋顶瓦片下鱼贯而出。他们腰间缠着漆黑的锁链,锁链末端缀着狼牙状的铁钩,甫一甩出,便将两名侍卫的盔甲勾得粉碎。
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百姓们连滚带爬地逃窜,却被刺客掷出的铁蒺藜划伤腿脚,哭喊声响彻整条朱雀大街。
安素晚眯了眯眸子,忽听得雅间门外一阵刀剑之声,心中泛起寒意。透过窗牖缝隙,果然看见第三波刺客自酒肆冲出,为首之人身形利落,手中握着一柄玄铁重剑,剑刃劈开空气的呼啸声令人胆寒。
街道上瞬间尸横遍野,鲜血顺着青石板的缝隙蜿蜒流淌。
忽然一名黑衣人被御前侍卫挑飞,直直对着安素晚所在窗牖砸过来,吓的她连连后退几步,黑衣人猛的撞开窗牖,重重砸在身后墙上。
安素晚闪身躲过后站立不住,同样重重跌坐在不远处的地板上。
“花公子。”阮叔忙小跑过来搀扶起安素晚。
窗牖被撞开,有黑衣人和大梁御前侍卫、羽林军互相混战,冲进雅间内,竟有黑衣人绕过羽林军,对着安素晚的位置直直刺过来。
安素晚细细的眯了眯眸子。
他的目标,竟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