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芝小心翼翼地问:“……您不会是余经理的什么远房亲戚,或是她留在民间的卧底吧?”
杨怀特不接话,忽然话锋一转,切入另一个频道:“你当初就该继续学财会啊,女生嘛,还是要稳定一些才好,搞什么数据分析嘛,一天一个变的……”
罗芝满脸问号:“哈?”
“算了算了,”杨怀特似乎不太满意,叹了口气,还是决定接受现实,“做数据也行吧……我给你介绍我侄子吧。”
“……啊?”罗芝这回是彻底懵了。
“怎么,你还不乐意?我告诉你,我大侄子可优秀了!人剑桥毕业,在伦敦高盛开发大语言模型,去年才被申城的顶级风投挖回来,现在是人工智能方向的高级顾问——收入高还长得帅,这么优秀的条件你还看不上?你可别不识抬举!”他越说越来劲。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罗芝满脸震惊,连连摇手:“你怎么会想给我介绍对象啊?”
她真诚地看着杨怀特:“我以为你对我印象不好呢。”
“哼。”杨怀特冷哼一声,捧起茶缸:“你还算有自知之明。”
罗芝试探:“那……为啥还要?”
只见杨怀特顿了一下,抿了口茶,慢悠悠地开口:“我那个大侄子什么都好,就是从小优秀惯了,心气过高,目中无人……需得找个狠人,好好治他一治。”
他白了一眼罗芝:“你这种难搞的,就正合适。”
罗芝:。
余珍霓路过茶水间,一眼瞥见罗芝和杨怀特站在走廊尽头说笑,眉眼间尽是松弛。
她心头火气直蹿,咬牙切齿低声道:“罗芝,你给我等着。”
但罗芝不等,也没打算让余珍霓有时间等,午休时间都没过,她又来搞事了。
余珍霓看着邮箱里跳出的会议邀请,眼皮直跳。
发起人:罗芝,时间:12:30PM,地点:东翼小会议室第二间。
……这比日子还有完没完了,毁灭吧,都毁灭吧。
她整个人仿佛呛了一口火,怒气翻涌,大步推门而入,可还没来得及发作,就又被卡住了。
面前赫然坐着她的大老板,维德。
余珍霓:?
她猛地转头,颈椎都拧出“咔咔”的响声,低声呵斥罗芝:“你到底要怎么样……你这个疯子!”
维德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干净得几乎透明,后面是一双锐利深邃的眼睛。他似乎也是突然被拉进来,目光在两个女人之间转来转去,难得流露出一点隔岸观火的好奇。
气氛紧绷,但罗芝迎着维德探究的眼神,坦坦荡荡地走了进来,这个总是低着头怯生生的实习生,此刻把背脊崩的笔直,一本正经地拿出那张余珍霓用来公开审判她的财务分析师考核标准,展示给维德看。
“感谢Jenny姐这段时间的指导,经过她的提点,我努力提升自己,取得了一些贴近分析师标准的成绩。”
她微微颔首,神情认真:“上次Jenny姐给我逐条分析对比了初级分析师的考核标准,那今天我也结合具体项目做个汇报总结,也算是对Jenny姐栽培的一点回馈。”
余珍霓:???
这还是那个呆头呆脑的软柿子么?
转正这么屁大点事,她竟然敢去请维德——谁给她的脸!!
她慌张地瞄了一眼维德,伸手就去拦:“你个小姑娘怎么这么不懂事?维德日理万机,哪有时间浪费在这些毫无意义的小事情上,快把东西收——”说着,她伸出粗短的手,上去就要去撕罗芝手里的纸。
“没事。”维德出口阻拦,语气有些淡,闲闲地睨了罗芝一眼:“你让她说吧,我也听听。”
余珍霓的手定在半空,整张脸像被冻结。
罗芝已经落座,整整三页纸,每一行都写了标注,但她犹嫌不够,又摊开了自己的工作笔记,里面是她一页页整理、一笔笔核对的实习记录。
“我在财务组的第一个项目,是负责数据清洗,筛选用于利润分析的核心指标……当时组里争论最多的是毛利率算法,我于是建立了两个不同的模型……”
她不慌不忙,从最初的表格讲起,到后期财报录入,建模分析……她一项项比对财务分析师的工作标准,用一场冷静且严丝合缝的演讲,把自己的成果缝进每一个标准里。
春去夏来,她终于脱下了毛线衫,只穿一件深蓝衬衫,裙摆收得利落,整个人像一根倔强的笔,她垂着眼睛,眼神却稳稳当当,平静无波,再不闪躲。
三十分钟,她就这样叭叭地夸了自己三十分钟,把财务组的工作记录说完,又回顾了过去整整三年的工作,从细小的数据整合到构建模型,所有她参与过的项目一样也没落下,讲到最后,连余珍霓都呆住了。
人怎么能有这么厚的脸皮。
余珍霓脸色难看,维德似乎听腻了,也有点不耐烦,但罗芝不管,仍然继续说,大着一种“我知道你不信,所以我讲到你信为止”的劲头。
时间到,她终于讲完。
维德看了看表,笑了。
“编出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废话来污染我的耳朵,你也是不容易。”
他起身,迈步走向门口,罗芝的背顿时绷紧。
但他在迈出门槛的一刻又停了,转过头,目光落在余珍霓脸上:“罗芝早该转正了,她的申请你来负责,签完字直接交给HR就行,如果有任何问题,就来找我。”
余珍霓脸色铁青,却被迫扯出一个甜得发涩的笑:“好,好……我立刻去办。”
她声音乖巧顺从,手背在身后却已经攥得指节发白。
罗芝心满意足,打算悄无声息地溜走,谁料维德忽然抬手,隔空指了指她的额头:
“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罗芝: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