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奥博洛斯拥有人类的躯壳，那么祂做的第一件事是尝尽世间所有能被称为“食物”或不能称为食物的物体，

第二件事就是仗着瓦沙克对包括自己在内的大部分事情的漠视，做出嗤之以鼻的姿态嘲讽祂方才在自己看来软弱无比的行为。

当然，就算没有身躯，奥博洛斯也依然寄生在瓦沙克的影子里，秉持着星神特有独有的我行我素风格肆意在言语上赢过瓦沙克。

从抛硬币开始就没有规定正反面的结果，你从一开始就打算放过面前这个浑身沾染「欢愉」气息的虚伪克鲁珀信徒吧。

你倒也不愧搭上了同人类厮混的阿基维利的代步工具，耳濡目染下变得与祂一样懦弱到令人作呕的存在。

好吵，奥博洛斯。

没有正面回答对抛硬币结果的怀疑，瓦沙克淡淡的一句陈述成功让奥博洛斯安静了一会，但紧随其后的狂轰滥炸还是让本该习以为常的祂禁不住在没有任何外力的影响下轻啧。

这也引得在前边带路前往机械聚落的桑博不禁在乐趣的指引下留下了充满戏谑性的一瞥。但在与瓦沙克无光的双眸对视的一刻，桑博又立马换上了一副谄媚的表情。

切。

没有一丝预兆，在影子中注意到一切的奥博洛斯嗤笑着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刚刚不是才吃掉波桑的两把匕首和我的一块肉……你是饿到失去控制自己声音的能力了？

对周遭事物变化毫不关心的瓦沙克，对桑博的表情变化毫不在意的瓦沙克，带着自己对奥博洛斯自控力的怀疑与微不足道的关心询问了对方。

你仅剩的智商已经不足以思考刚才发生的事情了吗桀桀桀，也难怪你那个心心念念的持明一族的家伙会再度转世遗忘一切。

不会向任何星神或生命体坦率的奥博洛斯自然是习以为常地用祂最熟悉的嘲讽遮掩自己的真实想法。

尽管奥博洛斯是在吞食虚数之树的树根时不慎被阿哈捉住而送给瓦沙克的伴手礼，未曾经历也没有兴趣了解曾经瓦沙克降维来到这片宇宙时与丹枫乃至仙舟的孽缘，但这并不妨碍祂从已知的现状中提取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信息用以讽刺瓦沙克。

如果你再用丹枫的事情继续说事，哪怕你是阿哈送给我的“礼物”，我也不介意像以前一样把你碾碎然后再次组装，奥博洛斯。

用如同随风飘落的银杏叶般的轻飘飘语气说出对对方来说最具威胁的语句，瓦沙克这次并没有像往日一样无视奥博洛斯的讽刺。

……啧。

短暂的沉默后阴影中的奥博洛斯传来了一声不大不小的轻啧，尽管对方没有说出任何道歉的言语，但瓦沙克心知肚明这是奥博洛斯的妥协，祂本来就不大需要任何道歉，人类交际中的道歉于祂毫无用处。

那个红色衣服的小女孩，你没有吃掉吧？

像是为了试图跳过方才的尴尬局面，瓦沙克忽然问出了一个在奥博洛斯看来毫无意义的问题。

本大爷还没有到饿不择食的程度，当然如果她再待久一点就不确定了，桀桀桀……

独具奥博洛斯个人特色的回答让瓦沙克不免得松了一口气，老实说祂还是不愿和阿哈送给自己的礼物关系弄得过于僵硬，但是涉及丹枫的问题是例外。

至于那个小女孩……大概是叫克拉拉吧？希望她不要过早地醒来后而在奥博洛斯的胃里到处乱跑，这样会很麻烦，把碎片拼起来也是要花时间的。

瓦沙克有些不确定地想，毕竟祂的本意是把她肢体拆解后与她携带的机器人重组在一起，既能节省空间，还能把他们一起作为见面礼带给传说中那位在灾难后才启动的古老机器人。

只可惜这个想法才如雨后春笋微微露头，就被化名波桑的桑博赶忙制止。

就像星和穹都是一样的存在，反正她（克拉拉）都是她（克拉拉），为什么要在意外观上的不同？拥有异于常人观念的瓦沙克不解地想。

自己给这位看上去就不好惹的大人物带路，可不是为了让自己和史瓦罗结仇，那可多没乐子。好说歹说终于让瓦沙克放下了这个危险念头的桑博擦了一头不存在的冷汗，暗自庆幸。

如果忽视克拉拉被抓住的现状都是他一手把瓦沙克带至铆钉镇而出现的后果的话，或许桑博刚才的举动会更有说服力。

“他们为什么要用如此警惕的目光看着我们？”

打断桑博充满欢愉的回忆是瓦沙克的询问，顺着他带着困惑的目光望去，桑博注意到流浪者营地的那些人正躲在暗处，用自认为很隐晦的目光悄然打量着自己与瓦沙克两名不速之客。

倒也不奇怪，毕竟再怎么看，在下城区人眼中穿着十分奇异的瓦沙克显然不是要加入流浪者一列的新人，至于自己？地表与地底之间来去自如的倒货商人，自己的出现就意味着这里有「利」可图。

桑博对自己还是有充分的自知之明，但面对不知底细的瓦沙克，桑博决定再度发扬他逢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的交涉能力，尽可能把祂对其他人眼神的兴趣降至最低，

“大概是因为我们是第一个如此大刺刺地前往史瓦罗驻地的人类。”

“我不是人类。”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当然这句话是不可能说出口的，对于瓦沙克奇怪的抓重点能力，桑博忽然感觉有些莫名的心累，但桑博殊不知以后再度遇到的开拓者星，会成为他雅利洛休假之旅数一数二的劫难，自己被当做欢愉素材的劫难。

当然对于欢愉信徒来说，自己被他人当成欢愉素材又何尝不是一种欢愉表现……这些闲话都一并放在后头来说。

对于现在的桑博，他有预感如果自己无法完美解答这个问题，他恐怕要错过一个惊天的大欢愉。

他们当然是在惧怕你！

奥博洛斯突兀又尖锐的声音在只有两人的频道中骤然响起，让毫无防备的瓦沙克忍不住眉头一皱。

如在耳边轰鸣炸响的声音固然是瓦沙克皱眉的一个原因，但奥博洛斯口中的“惧怕”，却是让瓦沙克无法理解到皱眉的一词。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瓦沙克给自己起名为“瓦沙克”后第十次的降维体验，但每次祂都未曾感受过名为“惧怕”的目光。

不，或者说曾经感受过，但瓦沙克从未与之对上号，祂不禁想到了在仙舟的时候那些在暗处偷瞄丹枫和自己的持明龙师，前往时幽囚狱那些包括景元在内的云骑兵甚至是丹枫注视自己的眼神。

原来这就叫“惧怕”啊，瓦沙克恍然大悟，但已无人能与祂分享这份得知新知识的喜悦。

或许还有，或许没有……除了数千年前对自己许下“愿望”的不朽之龙（亦或者叫■■），瓦沙克并不关心仙舟其他人对自己的记忆或看法。

“咔嚓”

从旁人的视角来看，两人只是站在铁门面前，甚至准确地来说只是两人前脚刚站稳的时间，

那道象征着史瓦罗驻地坚无不催的高科技铁门，就如一道主人单纯忘记上锁的铁门被悄然打开。

仅有距离瓦沙克最近的桑博眼尖地发现，对方白色衬衫最上方的衣扣不知何时被悄然解开。

随风飘落的雪花最终在瓦沙克裸/露的皮肤之上找到了它们的归处，它们在风雪的哀嚎声中融解成最初的水分子形态，悄然而无声地随着瓦沙克皮肤底下清晰可见的骨头落“水”归根。

而当事人却视若无物，甚至还用力推开了铁门清理出一条仅容许一人出入的细小通道，自顾自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