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老实说,他还没有做好以“雅利洛那位因为拒绝带路而被丰饶令使杀害的欢愉令使”的名号在酒馆被其他人举杯缅怀的准备,虽然这样也不免为一个不错的欢愉就是了。
桑博不在意地想,在瓦沙克无感情的注视下清了清嗓子便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您难道不在乎那位被我哄骗参与搏击俱乐部比赛的持明族M……”甚至连最后一个字都只是浅显地吐出第一个字母,桑博就已经被突然暴增的杀气压得噤声。
好吧,真不愧是老桑博我,有着这么一双能够望穿关系的慧眼。
兴许是每个「假面愚者」都有着即便在危急关头都能苦中作乐的特征,一如在雪地上自己的生死皆掌握在他人掌中的硬币,桑博脸上的微笑毫无变化之意,大喊道,
“在您动手之前桑博要提醒您一句,整个下层区只有我知道前往上层区的方法,其他人对此可是一窍不通。好啦,我说完了,请动手吧!”
生怕瓦沙克无法致命到自己致命处似的,桑博张开双手,以一个敞开胸膛的姿势正面面对着祂。
按照瓦沙克遇见的正常人的思路,面对即将被杀死的命运不应该都会出现哭泣或者忏悔一类的情绪,更有甚者会试图进行无力的反抗。
“……你希望被我杀死?”所以对于桑博的不按套路出牌,瓦沙克对此感到了困惑,并选择以询问的方式尝试让其解答。
“当然……不希望,桑博我还没有看到宇宙震撼级别的欢愉,怎能在这里轻易死去。”
尽管是独有一人的表演,自己做出的夸张捧心动作与故意拉长的语调让自己的头颅与进击的黑色粘稠液体进一步获得更亲密的接触,桑博脸上的狡诈笑容却依旧如同面具般稳稳固定在上。
“我只是稍微提醒一下您,在前往上层区之前去看看您在乎的那位持明族,兴许会为您带来不一样的乐趣……比如一场‘冷面小青龙’的周边活动?”
你该不会会对这种无聊的东西产生兴趣吧桀桀桀,还不如早点去上层区……
甚至还未等奥博洛斯说完,像是对祂先前嘲讽自己的赌气反击,瓦沙克便以拉着桑博走出暗巷的高速行动力回答了他的询问。
那双直勾勾盯着自己,仿佛自瞳孔中冒出光的感兴趣神情,让桑博一时间忘记了对方在某种意义上是能和自己相提并论……不,是更为过分的存在。
至少老桑博我姑且还做不出为了达成自己目的,用孩子去威胁别人的肮脏事情……如果涉及能否给我带来欢愉,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再度刷新了自己对丰饶令使的认识,桑博认命地走在前面带路。
虽然罗浮仙舟以前就有类似的活动,但我还是第一次像这样近距离地去参加“周边活动”。
完全不在意奥博洛斯仿佛在与自己生闷气般的沉默,瓦沙克难得用如此兴奋的语气去述说自己接下来的行程,这份久违的激动之情甚至罕见地浮现于表面。
尽管瓦沙克还是一副犹如面部肌肉坏死的面瘫模样,但与方才杀心四起的截然不同的态度与如潜伏在阴影中的猫咪的模样,早已引得在前面带路的桑博频频回头,啧啧称奇。
……那你不是以前在罗浮仙舟就能随处参与?
甚至没有使用自己独特的口头禅,奥博洛斯憋不住的沉闷询问丝毫没有阻止瓦沙克接下来的断然否决。
“龙”的后裔们(持明龙师)不允许我和丹枫乱跑,丹枫不希望我杀死龙师跑出去,故我也仅仅只能从那些参军的云骑兵或其他长生种口中听闻类似活动的内容。
虽然每次丹枫和其他人小聚或是去参与药师和岚信徒的日常打闹时都会偷偷让我藏在他的「命运」中带我出去……白珩,应星,镜流还有她的徒弟景元平日里也会翻墙来见丹枫,顺便来看看我,但他们都不会告诉我这些事情。
又是两个陌生的名字,奥博洛斯不在意地翻了一个白眼,祂几乎都能猜到新出场的两人和瓦沙克的关系。
谁让这家伙的世界单纯得除了对自己许下愿望的“许愿者”以外,容不下任何生命体。
如果没记错的话,“周边活动”会举办粉丝见面会,印许多不同的纸片,还有内部人员提供的各种角度照片以及二次创作的小说和同人之类的,举办得更大的甚至还可以邀请本人参加……
看啊,还没有走到那个什么鬼搏击俱乐部正门门口,这家伙(瓦沙克)就已经兴奋得不成样,在那胡言乱语了。
仗着对方看不见的奥博洛斯又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对于这种被勒令无法吃掉的活动,祂没有半分兴趣,甚至宁可困难地做一个安静的寄生体也不愿接话。
尽管在俱乐部门口,看到仗着别人看不见自己而做出抱住半身脖子腿缠着腰的偷懒动作,如同几千年前被自己吃光殆尽而灭绝的某种抱树动物行为的穹,奥博洛斯还是忍不住发出了惊天大笑。
——■■的自白——
我曾犯下一个弥天大错。
站在她浑身都沾满着鲜血,停止呼吸的身体面前,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颤抖,意识恍惚地向祂许下了愿望。
“你和之前的丹枫都许下了近乎相同的愿望。”
不该出现的名字让我微微抬头,透过因战争而无心修剪的过长刘海望向了难得失去了仿佛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平淡神色,脸上流露出困扰情绪的祂。
“她(白珩)的肉/体已经停止了正常的运作,灵魂早已不在体内,就算通过我的能力「复活」,她也只会是一具行走的尸体,是一具死物,而不是你所希望的拥有记忆的白珩。”
“就像你会希望自己打造的器具拥有灵魂并记住锻造它的工匠吗,不如去问问它们‘你认识我吗’如何?”
“显然,死物(尸体与器具)都不会回答你的问题。”
啊……手上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与祂的反问让我逐渐明白了一个事实,
面前之人(祂)不理解白珩的「死亡」,所以也不理解如何「复活」白珩。
“无所谓。”
就连我自身都不知晓我为何要出声打断祂对于「生与死」的困惑,但我想那个时候的我的内心已被悲痛完全覆盖,自是无法过多思考自己下意识举动背后带来的深意。
现在想来,我曾经从未对白珩抱有过任何超出战友之间的情谊,更不是如世人猜想的一样出于男女关系间的喜欢而妄图「复活」白珩,
我只是不希望那份来之不易的友谊因此破碎,如不可重圆的破镜就此消失于他人的记忆中。
但再怎么事后马后炮,我那份如同附骨之疽的罪孽都不会消散,没错,如偷吃禁果的伊甸之蛇般,我还是向祂许下了那份愿望。
“只要肉/体不朽……我一定会找到她转世的灵魂,让她「复活」。”
“所以告诉我,如何「复活」白珩,丹烛。”
“……”
“那就告诉你吧。”短暂的沉默后,祂欣然接受了我的愿望,这让我讶异地将视眼从白珩紧闭双眸的脸上移开,移至祂不知何时恢复平静的面容。
没有任何停顿,如佛祖在地狱中降下的唯一一根蜘蛛丝,祂的嘴唇微动,缓缓地道出了那个方法。
彼时的我还不知晓正是这份出于不舍的无心愿望,让我一步一步跟着祂的指示走下了螺旋状的阶梯,犯下了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错误,最终打开那扇不该打开的地狱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