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利洛星球的开拓之旅就此告一段落,尽管□□在看到瓦沙克拿着几袋子的手提袋周边重新登上列车时露出了一副地铁老人手机的模样,但这并不妨碍祂就此以“无名客丹烛”的身份成为星穹列车上的一员。
“咳……首先欢迎丹烛乘客上车,以前的房间本列车长还替你留着帕,你应该还记得……听列车长说话啊帕!”
故作严肃的模样在看到瓦沙克正低头聚精会神看着手机完全没在听的时候瞬间破功,帕姆愤怒地摇晃它毛茸茸的糯米团右爪指着瓦沙克,那生气的样子让列车上仅有的两名男性加一个身处不同维度的男性星核精都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但星穹列车这个默认存在的男女有别定律并不适用在没有固定性别的瓦沙克,祂只是歪了歪头,在帕姆严厉的眼神和不远处穹小声的提醒下才理解帕姆的意思,默默把手机塞回兜里,企图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认真听讲。
“……列车长真的要生气了帕!”
去除掉一些对瓦沙克来说并不重要的谈话内容,祂终于在持续了好一会左耳听右耳出的状态下,被姬子带领着来到自己以前的房间。
或许换一个词语形容更加恰当,是曾经装着瓦沙克此次降维身体的房间。
尽管尚未成为开拓星神的阿基维利在裴伽纳设计星穹列车的蓝图时,车门基本都采用宇宙中最为常见的自动开关电子门,但唯有这一扇,祂唯独采用了古老到只有在某些科技落户星球里才会见到的用钥匙上锁的仿制木门。
“帕姆每天都在打扫这间屋子,虽然我们都认为你不会再踏入这扇木门了。”
熟练地从手提箱中掏出那串尘封已久的铜色钥匙,将其插/入锁孔转入后推开这扇仅有外观像木头制成的金属门,面带着优雅微笑的姬子如此调侃对方。
“我和帕姆一样的看法,但现在的命运发生了改变。”
提着那些即便在永冬岭实现愿望都不曾丢弃的手提袋进入这间毫无生气可言的空荡荡仿木制房间,不需要睡眠的未知之物操动着人偶躯壳点头,权当肯定了半身倚靠在墙上的姬子的调侃。
一如瓦沙克当初醒来见到的摆放,这间仿木制房间除了一张供人坐下的木椅子与桌子外,再没有其他物品。
“我本来以为你们会把这间当成杂物间。”
环视了一周,甚至连房间布局确认与自己记忆中的无差,瓦沙克平淡地评价这座在星穹列车建造的一刻起阿基维利便专门为祂而留下的房间,
“倒也不至于用你的房间,除了住宿的房间所剩无几,列车上还有很多空房间能够堆放杂物……你还记得我们相遇了多少年吗?”
轻轻抚摸门口旁摆放着的半木质桌子,看着木头上留下的代表沧桑岁月的痕迹,姬子眼中流露出些许怀念的神色。
“我对时间并不敏感,但大概有11年了。”
凭着自我感觉如实地回答了这次苏醒到现在的时间,瓦沙克忽然来了对比的兴致,祂将手提袋放至床边,用双手比划着曾经祂苏醒后第一眼见到的姬子与现在姬子的差别,甚至不忘用言语描述,
“虽然你还是姬子,但现在你把头发放下来,更加好看,还换了一身衣服,而且比起以前,现在的你更加……我想不到词了姬子。”
“更加温柔可亲。”代替因为词穷而陷入沮丧状态的瓦沙克说出后续的话语,姬子表面依旧如此优雅动人,她温柔地接上瓦沙克的发言,继而说出对方在这11年来的变化,
“就像我还是姬子,你也还是瓦沙克,那个过去因为我的许愿而苏醒,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变化的瓦沙克。”
没错,就像曾经千百年中经历的数十次降维,瓦沙克,或者更正式地称呼为虚数之树上的祂,这一次能够成功降维的原因无非有两点,而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即是「许愿」。
或许直到这趟孤独的旅程结束,姬子想自己都不会忘记那一天,如同微风与浪潮推搡着刚出生的孤独海龟进入海洋中,自己独自走进停靠在森林中的那座破损列车的心情。
而她又是带有什么样的好奇心态,推开那扇半掩的仿制木门,透过车窗而有限地挥洒在房内的皎洁月光,看到了笔直地坐在椅子上,低头闭目,仿若陷入沉睡中的瓦沙克。
用“人偶躯壳”形容那个时候的瓦沙克应该会更恰当,姬子出神地想,她很确定瓦沙克是在自己许下“让列车修复动起来”这个愿望后才得以降维于人偶身上。
虽然“当初是谁把这副带有丰饶气息的人偶躯壳放入损坏的列车之上”这个问题,如同宇宙中流传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意外才能造成阿基维利陨落”这个未解之谜一样神秘,
就连瓦沙克本人也不知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祂似乎知道后者关于「开拓星神」陨落的真相,只是不想说。
姬子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但在非关键时刻,她不会逼问瓦沙克说出自己不想说的事情。
“我不会在意,你没有任何改变的改变。”
就像姬子记得很多事却又不在意很多事,就像她不会在意自己的旅途终会孤独一人,她不在意任何与列车无关的事情。
“我希望你能够在列车上找到自己的终点,瓦沙克。”
这是姬子对包括瓦沙克在内列车上每一位乘客的期望,尽管相隔十一年,她再次对瓦沙克说出这句话,但瓦沙克的反应还是如十一年里不变的相处般平淡无奇,甚至连那双如同彩色玻璃制成的仿真眼球都不曾旋转变动。
“如果这是你的愿望……”预想之内的低声回答未曾让姬子的表情露出一丝挫折,她很清楚这是瓦沙克能在范围内给予自己的最好答案。
如果在这里的是瓦/尔/特,瓦沙克大概连他开口的第一句都不会听,就让他卷铺盖走人了。
姬子很清楚陪伴自己第二久的瓦沙克是怎样麻烦又单纯的性格,祂对非许愿者都一律秉持着同等的漠视态度,更不会有耐心去听瓦/尔/特的劝说。
就连自己能站在这里和瓦沙克好好聊天,都是取决于祂的降维都是建立在自己无意间许下的愿望之上。
他人愿望对瓦沙克的重要程度,姬子很明白,所以她也很明白自己在瓦沙克心中的重量。
自己是对方此次降维最初的“许愿者”,拥有能将祂此次降维存在瞬间‘否认’的权利,当然,这一切都是瓦沙克亲口告诉姬子的事情。
“上一次的降维中……我实现了他和他们各自的愿望,但他却在最后‘否认’了我的存在,”
那个时候姬子还在努力维修列车的破损,充满开拓好奇地询问一旁坐着无所事事的“包工头”瓦沙克,有关祂上一次降维的事情。
虽然刚听没多久,姬子就有些后悔自己问出这种疑似强迫人家撕开陈年伤口的问题,但箭已离弦断无回戈,她也只好继续听着瓦沙克用那份平静到毫无波澜的语气述说着上次降维的经历。
彼时她在听完后还承诺过不会“否认”对方,甚至不会让更多人知晓这个方法,但在开拓雅利洛时,瓦沙克因为可可利亚的愿望而对星出手的一刻……姬子不会否认自己的第一反应,是在列车上“否认”对方的存在以保护开拓三人组。
“抱歉。”尽管瓦沙克不会知道自己内心发生了何等的变化,但姬子想,自己应该向祂道歉。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瓦沙克看似不解地歪了歪头,说出的话却大大超出了姬子的预料,
“人类都是一样,嗜谎又易悔,狭隘又残忍,无情又寡淡的生物,即便你在那个时候真的‘否认’了我,我也不会对姬子你,对所有最初的‘许愿者’生起任何负面情绪。”
“因为最初许愿者的突然‘否认’而产生负面情绪这种事情……有一次就够了,我不会让那样的情绪再出现第二次。”
瓦沙克独特的安慰让姬子哑口无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好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便离开了房间。
姬子离开后,瓦沙克本想借着手提袋中的周边好好装饰一番这间空荡荡到连床都没有的房间,但手机传出的“滴滴”声让祂不得不停下了拿出A4海报的行为,被迫拿出这个由卡芙卡转交的艾利欧礼物。
如果不是艾利欧的礼物,我一定要把它给人道毁灭了。因为自己行为被莫名的手机响声而阻碍的瓦沙克生疏地点开手机界面,有些不爽地想,祂上次这么不爽还是在雅利洛遇到应星的时候。
【听我说:这就是您的答案吗?原来如此……艾利欧说他明白了。】
【听我说:他让我转告您,列车的下一站是您曾经降维的星球,您会在那里遇到曾经的故人。】
【听我说:以及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那里并不是能让您心情愉快的地方。】
【听我说:但可以的话,还是希望您能够对此手下留情,这是艾利欧的希望。】
【听我说:还有,阿刃恢复了,我向他转告了您的歉意。】
【听我说:收回你的无用感情,这是他的回复。】
好吧,我就不应该对现在的应星抱有任何情谊可言,当初就该让奥博洛斯吞掉他的肉/体,让他的精神前往漆黑世界与我作伴。
因为刃的回复而差点捏碎了手机的瓦沙克感觉心情更加不爽了,虽然祂曾经被姬子评价为不会念及旧情而对任何生物手下留情,但如同人类会在意宠物对自己的想法,祂多少还是会在意一些丹枫的友人对自己的看法。
尽管这点在意程度与祂对丹枫的在意程度相比就是雨滴与池塘的差距。
随手把又一次信息未发送成功的手机塞回衣服内部,瓦沙克决定如果再有什么人或者事情打扰自己张贴周边装饰房间的行动,祂就把那个人喂给现在还在重塑躯/体的奥博洛斯给祂当磨牙工具。
事实证明,发狠话还是有一些作用的,至少在瓦沙克用获得的冷面小青龙周边贴满整整一个墙角角落之前,都无人再来打扰祂的专心工作。
尽管这个墙角在此之后遭到了照片当事人的扶额叹息与“好像那种什么跟踪人还会拍照的变态!”的某位美少女列车乘员的锐评,但至少瓦沙克很喜欢,甚至还不忘每天都更新不少新印出来的拍立得或者照片。
而作为最后上车的列车新人,一开始浣熊组合主观上是试图打扰他的所作所为,因为这在他们新生的世界观中属于犯罪行为。
真是模拟宇宙毁灭命途尽出欢愉,他们在空间站与雅利洛到处为非作歹,甚至被称为雌雄双盗少一雄(因为其他人看不见穹),但在这种奇妙的方面上却如此有节操,而且明明不少“受害人”的照片就是他们流出的。
“虽然我对丹恒不是那种意思和关系,但如果你们稍微代入一下自身,代入,换位思考,你们现在学会我的所作所为是什么意思了……”
试图让星穹双子理解这并不算什么大事,在不得已使出过激手段前,瓦沙克还是会想着用沟通来解决一切的问题,这是祂从阿哈身上学到的方法。
“假设一下,某天你们被迫和对方分离,只能得到一些影像……”
模仿着奥博洛斯每次讽刺自己都会举的例子,瓦沙克见到了两位已经因为自己在言语中说到的那个可怕可能性而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小浣熊。
很显然这个例子并没能举下去,但说真的,就连瓦沙克自己都没想到这招能那么管用。
这对出生几个月的宝宝来说太残忍了,但冷漠无情的瓦沙克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这和砍掉我的手,让我离开垃圾桶先生有什么区别!甚至不是手的级别,而是直接要把我剖开,让我永远不能接触到垃圾桶先生!”
尽管星这份事后发言引起了瓦沙克深深的无语,但现在并不是瓦沙克今日麻烦的终结。
因为安抚两名浣熊的不安情绪——或者说让他们换个地方彼此确定存在,而不是在他的空到没有床铺的房间里贴到要融为一体还是费了些功夫的,但起码从那以后他们不会再妨碍他偷拍丹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