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会使用,而是不屑使用,是为了继续保持姑且还能算作“人”的优柔寡断,还是说对那些被迫待在现实酒店里无法入梦的随行人员生起的恻隐之心仍旧在隐隐作祟?这些事情「砂金」都一目了然。
毕竟他就是未来一定会走向那个破灭结局的他,也是过去里通过唯一成功的一次欺瞒而按下了关闭按钮的「他」,他们本就是在无数次轮回中不断转生,然后又在下着倾盆大雨的卡卡瓦节成为了“卡卡瓦夏”的同位存在。
周而复始,始而复周,「砂金」与“卡卡瓦夏”的存在不会有任何可察觉的改变,唯一在潜移默化中改变的只会是他那颗曾经全心全意地信仰过星神这一高维存在的信仰之心。
“明明知道该如何让自己更快赢得这场对局胜利的方法,却还是遵循着这份本就对你毫无「公平」可言的规则,真搞不懂你现在这种游刃有余的态度到底从何而来,从那假面愚者可信度和阿哈一样低的话吗?”
砂金知道「砂金」口中的那个方法,但即便特意被星期日连同真理医生设计到如此狼狈不堪的境地,他也不曾想过要实行掀翻牌桌乃至是让牌桌上的一切都消失这种听起来就是多么伤天害理的办法。
那只是为了堵住那帮激进派的公司上头而写在计划书里的最后预留方案,砂金本人是从来没打算使用过这种近似作弊的手段来快速获取赌/局的胜利。
但「砂金」可不同,即便是要再怎么使用各种违背本心的卑劣手段,要再怎么付出那些昂贵沉重的代价,只要能够完成自己的目的,他也会在关键时刻毫不犹豫地将其从薄薄的一张书面计划变成无法更改的现实。
身为人类最后的同情怜悯与曾经作为人类的冷血残酷,这大概就是砂金与「砂金」最大的不同之处了。
“只能通过找这种过时的话题来争取一些微薄的存在感,你看上去是真的很闲。”
对「砂金」像是在笼子里被关了很久的鹦鹉般总是在没话找话的行为表示了厌恶,见自己无法从对方口中得出有效答案,砂金干脆收起了那十枚不是自我幻影的真实指戒,继续向深处走去。
“或许吧?毕竟我和祂在无人开演的歌剧院观众席上都坐得太久太久了,久到连我都快要忘记要怎么和他人正常沟通。”
对砂金不痛不痒的厌恶表露毫不在意,「砂金」耸耸肩,毫无歉意地接着他自己挑起的对话继续往下说,
“不过好在,你——卡卡瓦夏,也就是现在的我,这次轮回中的你出现了。”
手指指尖打出的轻快响指并没有让「砂金」获得预想中他可以从砂金脸上看到的不屈表情,但在观众席里那段只有自己回应自己的孤独经历却已经很好地将他扭曲毒打成即便无人回应也能够继续自娱自乐的疯狂性格,所以他更不会在意砂金有何反应。
因为无论砂金露出什么超出计划或是尽在计划中的表情,或是像他从对方大脑里翻出来的记忆一样再次孤注一掷地将手上所剩无几的筹码全数都掷出,都是「砂金」重新回到无人知晓的观众席上用以聊以慰藉的精神源泉。
“连自己真正想要什么都不知道,你还真是一片可悲的灵魂碎片。”
砂金原本是不相信寰宇中还会有“灵魂”这一存在,但如今看到了和自己未来不完全相同的「砂金」的出现,他想或许还是可以在梦境里稍微相信一下这种只有唯心主义才会相信,学会和公司也向来都不推崇的东西的真实存在了。
“不错的评价,朋友。但有一点我要澄清一下,正是因为我太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所以我才会借助「同谐」造成的幻觉重返匹诺康尼的梦境。”
没有否认砂金对自己身份的猜想,一枚黄绿相间的圆形筹码在不经意间悄然出现在「砂金」的手里,让他反复抛掷,但砂金可没兴致在这种自己随时都要被同谐歌声淹没的争分夺秒时刻去当一位优秀的聆听者。
“闭嘴吧,你的辩解在我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自己头疼的症状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愈发清晰,脑海内永远都在唱诵的同谐乐章变得愈发明显,而自己戴在腕表上的手表分针明明只是沿着顺时针浅浅地移动了一格半,砂金却仿佛有种度分如年的错觉。
“还真是粗暴有用的打断方式,不过看在你这副要命不久矣的模样,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没有任何可供描述的前因后果,也没有任何足以称得上波澜起伏的过山车想法,「砂金」只是站在原地,任由手中的筹码跌落,与地面发出清脆明朗的撞击声。
“毕竟我们的影城之旅还尚未结束,你的走马灯也仍在同谐的注视下继续……而我,还有目前不在此处的祂都不介意将这一过程拉得很长很长,就像我在无人观众席里作为主演的哑剧般漫长。”
未来的「砂金」,相同的卡卡瓦夏,注视着砂金狼狈地起身,又跌跌撞撞地朝原本年幼的卡卡瓦夏行走方向走去,静静地笑了出来。
——
现实中逐渐生出蛆虫的腐烂躯体与再也见不到的祂,梦境里依照着他人回忆而被制造出来的人格,你们认为哪一个才是真实的梦?
恢复了自己最喜欢的比雅特丽丝模样的希佩一摇一摆地走在自己默许搭建的游乐园中,漫不经心地将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抛给了身后因为瓦沙克才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的达达利亚,还有被自己提在手上的瓦沙克半个本体。
“你本来就没有核桃大的脑子,又被乐谱填充到只会说这些不知所云的话了吗?”
反复念叨着灯不会希望自己和哥伦比娅在克劳克影视乐园上演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决,达达利亚才勉为其难地从经历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的回忆中找出不是那么能够当面刺激到祂脆弱心灵(达达利亚自称),却又能彰显出他不满的语句来回答对方。
虽然他能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多半也就没带着什么想要和对方好好相处的友好想法就是了。
“这些难道不都只是像你我一样不同的存在,在不同的时间点中所做的荒诞一梦……我不太明白希佩你说的这两种梦到底有多大的区别。”
在这个剑拔弩张的紧张时刻给出了经过自己思考却仍然无法得出有效答案的回答,只有一层模糊幻影浮现的瓦沙克就这样对存在于达达利亚与希佩两者间即将一言不合就开打的不融洽关系权当没有发现,也完全不存在般完美忽视。
在诸如此类的无关紧要事情上表现的态度总是可以用简单的一句“那你报警吧”将其形容,也难怪奥博洛斯每次在场时都会不厌其烦地尖叫,接着就阴暗扭曲地高速来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不过不论是达达利亚还是希佩,他们可都不是那只即便瓦沙克待在原地什么事都不做,也会随便找一个理由就开始上限极高下限极低地挑刺的乌鸦。
用希佩难得可以得到达达利亚认同的发言来形容,这大概就是未开化的野兽与拥有自我思考的亚人类之间最明显的差距。
“既然瓦沙克/■■■■你是这么认为/理解,那么我/我们就当它们是没有多大区别的梦境/现实吧。”
没有说出任何一句名为解释实则辩解的话语,因为瓦沙克的疑惑而哑然失笑的希佩很轻易地就继续顺着对方的认知表达了赞同之意。
即便在场的二者从来都只会站在非人方的角度来片面看待寰宇中每时每刻总会发生的阴晴圆缺之事,但就像被其他花朵掩盖在花群的那朵花朵,祂们之间也不愿因为这种会在不知不觉间就会发生的小事里,花费更多时间来说服看法上总是会不尽相同的对方。
祂们能在寰宇之内以降维之躯偶遇相逢的机会本就如同燎原于平原之上的星星之火般短暂微弱,自是不会浪费更多有效的时间在“说服”这种只有人类才会格外介意的无用功上。
“我说,那个埃维金人在匹诺康尼里最后要展示的表演即将开幕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尽快入场落座近距离欣赏他带来的‘死亡’才对。”
实际上并不关心砂金又会在克劳克影视乐园里以自身为最后的赌注,做出什么能让自己还有「家族」都一致看不对头的星际和平公司的冒进行为,达达利亚他只是想随便找个理由再次打断灯与希佩间他永远插/不上话的温馨氛围。
就算再怎么和组成希佩的哥伦比娅不对头,达达利亚还是会在心理以及行动上认同“匹诺康尼不过是希佩专门用来休闲的游乐园”这个被「家族」一致遵循的潜规则。
也正是因为在想法上太过认同,在通过多托雷在「家族」各处设下的眼线得知即将要成为自己和对方暂时落脚点的橡木家族内情后,达达利亚的第一反应才会是橡木家族的全部成员一定都会被希佩像是用叉子尽情玩弄着盘子里的食物般给玩弄致死。
连百分之九十的成员与已经成为了“比雅特丽丝”的前任家主贝阿朵莉丝与即将成为“多米尼克斯”的现任家主星期日都选择成为毫无前途可言的「秩序」残党,他们还真是认为活得太久没事干了。
对星神没有一分敬畏信仰之心的达达利亚完全不能理解那些偏执狂的想法,只能一边耸耸肩说着人别死我面前就好的风凉话,一边冷漠地跨过被自己处理干净到再无生气的叛徒尸体,继续他的下一段寻找旅程。
但好在这种看不见目的地的旅程终会有可以落脚的休憩之地,万物终会回归亘古永恒的死无葬身之地,达达利亚也仍然可以凭借这份还无法兑现的诺言行走在这片无药可救的寰宇,直至祂的正式苏醒。
“你还真是焦急得不像话/心急如焚啊,末席/令使。”
达达利亚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这么做出这种仿佛没有内置cd的精准打断,希佩也不是一次两次因为他看似口无遮拦的发言时间而感到一丝不满。
只是这种不满在同谐万众光辉的照耀下又显得是多么微不足道,以至于在三番五次的杀意与善意反复纠缠中,祂终究还是没有夺走达达利亚的令使身份,还有与他身份相符的性命。
“阿贾克斯说得没错,「砂金」的生命已经开始了他应有的倒计时,我们也应该启程了。”
尽管瓦沙克很想充当一下达达利亚与希佩两者间应该存在的端水配平人,但显而易见,祂从古至今都没有学会该如何平稳且毫无任何偏袒之心地去阻止一场似有似无的矛盾。
至少现在,祂成功获得了用手指不满地戳着自己附身提灯的希佩,还有一位被偏袒而表现得有恃无恐地挑衅对方,但在自己注视时又总是会扬起和阳光开朗大男孩有得一拼的开朗微笑的阿贾克斯。
或许在这方面瓦沙克应该向为了实现自我的崇高理想把自己都一分为二的互学习,不过今日事今日毕,明日事明日再说,这种很遥远的未来应该会是祂在非模拟宇宙的广袤寰宇中遇到互,或是一行一举都依照对方的指示而行动的仲裁官们以后应该考虑的事情了。
不像大费周章地赌上一切,也要揭露被「家族」隐瞒于美梦之中的真相的砂金一样没有任何一条退路,瓦沙克知道如果现在过早地把祂自己所持有的沉重砝码置于桌前,那也只会给深知其底细的另一方(互)和自身都徒增一些不必要存在的烦恼。
而且最熟悉匹诺康尼所发生的一切事情的存在(希佩)就在祂的身边,视若无物地和达达利亚进行着一场不见血的唇枪舌战,如果真的有足以威胁对方在匹诺康尼中能获得的乐趣,瓦沙克相信希佩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更何况匹诺康尼是供祂欣赏游玩的鱼缸之一,也是祂哼唱天籁之曲时的乐趣来源之一,祂绝不会允许包括自己在内的任何存在破坏这个好不容易借助哈努努和拉格沃克三人之手刚出狼窝(星际和平公司),再入虎口(「家族」)的游乐园(匹诺康尼)。
所以只会注视着他人做出被「命运」承认的既定行为,自己也不会轻易改变寰宇中既定命运的瓦沙克在“希佩不会袖手旁观”这个前提下,默许了当下一切的发生。
包括且不限于,漠视着对方以祂熟悉的“拉扎莉娜”的身份打破了观众(希佩)与演员(「砂金」与黄泉)间本应存在的第四面墙,强行终止了有悖于「家族」对匹诺康尼继续强而有力的统治的行为。
“好久不见了,■■。”
对此,瓦沙克平静地对作为「砂金」计划中最重要一环,已经拔刀而出的黄泉打了一声故人间应有的招呼。
就仿佛在那颗星球中,祂亲手给予了出云战胜高天原新生的希望,又亲眼见证着出云与高天原共同走向既定悲剧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