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稚子的梦——
“你终于想起来自己是谁了吗,「钟表匠」/逃避者……不,米哈伊尔的人生缩影/米沙?”
在米沙终于回想起自己是谁后,于他诞生的「钟表房」里,一道不该出现的女声自房间内无人在意的角落处轻快地浮现于所有人的耳边。
与声音一同前来的,便是那位在克劳克影视乐园里,只是像在自家花园里行走时即兴地拍了三下手掌,就轻而易举地打破了双方势均力敌的对峙局面,成功作为第三方登场的拉扎莉娜与瓦沙克。
不,前者更准确来说应该是披着“拉扎莉娜·简·艾丝黛拉”的皮囊行走于匹诺康尼的梦境,似敌似友的未知存在。
而对于对方的身份,姬子自身多少还是有一定的猜测,但在没有准确证据的情况下,她并不希望把这个在残忍之余又有些过于无厘头的真相告知任何人。
希望是「开拓」路上很重要的指明灯,她并不希望自己这份毫无理由的猜忌所换来的结果是这盏指明灯的熄灭。
但总而言之,对方可以是任何人,却唯独不能是那位葬身于忆域的黑发少女学者。
“当然,在这间初生的茧房里,我已经重新拾起了包括你在内的所有记忆,‘拉扎莉娜’……不,同谐星神希佩。”
面对在被自己揭穿身份前都处于正体不明状态的希佩,米沙眨了眨眼,用同样的轻快语气回应着对方。
“所以看在作为第一个揭穿了您身份的清醒之人份上,能否摘下拉扎莉娜的皮囊,让她早已逝去的灵魂在您的指引下,回归无风的寂静之地中继续深眠?”
掌声又一次不轻不重地从希佩合并的双手中传出,但这一次却没有任何异变突生,有的只是祂倍感愉悦的双声调轻笑,还有那道持续在「钟表房」里经久不息的掌声。
“了不起,真了不起,如果是真正的‘拉扎莉娜’/‘镜子公主’在这里,她肯定也会像我/我们一样拍手称赞你,还有你的那份勇气可嘉的「开拓」精神/个人魅力吧,「钟表匠」/逃避者。”
尽管自身从来都没有刻意隐瞒的真实身份在最终决战前被轻易掀开这件事实在让希佩莫名地觉得有些扫兴,但对于任何能在祂眼皮底下满足了同谐定义的家伙,祂素来都会毫不吝啬地将应有的赞美之声给予对方,更是会趁着自身尚处兴头之际满足对方一些并不算很过分的要求。
但很可惜,在自身成功实现拉扎莉娜临终的愿望,完成与对方的交易之前,祂还不能褪下名为“拉扎莉娜”的这身衣服。
“等等等等,再等等,你们是说面前这位‘拉扎莉娜’小姐是星神,而且还是家族真正应该信仰的希佩?”
这下可苦了之前就一直被除了白汀以外,全部都心有灵犀想一块的其他人蒙在鼓里的三月七,要知道她好不容易才刚从米沙本人的口中得知钟表小子的真相,大脑都还在处于宕机处理阶段。
现在好了,三月七整个人都还在为前者庞大的信息量处于饱腹的缓慢消化状态,后者更是连一刻都没有为米哈伊尔的死亡哀悼,一个新的谜团就立刻摆在了因为真相过于曲折多变,一时间没转过弯的三月七面前,让她本就已经发生元素反应,陷入过度超载状态的脑细胞们更加掀起了罢工休息的狂潮。
她应该说什么吗,还是说她应该继续充当活跃气氛的吉祥物用言语与动作表现自身难以言喻的的震惊之情?
三月七不知道,三月七甚至想有丝分裂成两个三月七,让另一个自己来面对这种明明和自己没多大关系,却总是很抓马的现实。
“这是米哈伊尔自己说出来的真相,那么如果我现在承认他的说法是正确的,应该没有违背和你的约定吧,‘拉扎莉娜’?”
对现状没有半分想法,前面的时间里都只是如同忠诚的舞伴般一言不发地站在希佩身旁的瓦沙克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而似乎是来自白汀的注视实在是过于炽热,以至于祂稍微停顿了一会,才迟疑地对星穹列车的其他人都补上了一句自认为很友善的问候,
“你们精神看上去都挺不错,看起来应该都达到了原本度假的目的?还有白汀……”
在星和穹“你又准备搞什么幺蛾子”的怀疑眼神中,瓦沙克微微张开了抬起的双臂,歪了歪头,用一种很无辜的语气询问着那只当初在影视乐园就一直想奋不顾身扑过来的淡紫色狐狸,
“不和我来一份久别重逢的拥抱吗?”
“啪”的一下,很快的啊,这次不论连站在白汀身旁严阵以待的三月七,还是两个速度足有158乘二的星穹两人,没有一个能及时反应过来捉住那只直接投“敌”的白汀。
甚至因为只穿了速度鞋,其他的三外环二内圈的部分完全没叠速度只叠了防御,三月七连白汀毛绒绒的大尾巴边缘都没有摸到,就差点要顺应身处梦境也要遵循的重力法则,和地板来一次亲密无间的零距离接触。
如果不是即使被白汀扑了个满怀,也不忘分神去关注其他人的瓦沙克注意到了对方即将出现的窘态,恐怕上述对三月七的描述就可以直接把“差点”这两个字去掉,改成的确进行了一次堪称教科书级别的摔倒。
“瓦沙克,瓦沙克,你这次终于愿意理我了。”
即便没有告知任何理由就被对方单独留在了梦境里,即便在影视乐园还全然无视了自己,在流梦礁里更是赌气发誓除非以后肩膀的部位都是她的领地,否则就再也不要理会瓦沙克,白汀还是忍不住在对方呼唤自己的时候,不带一丝犹豫地就重新投向祂比死去多时的尸体还要冰冷的怀抱。
她对那些比翁瓦克树海里的鼬鼠打的地洞还要弯弯折折的真相完全不感兴趣,而对待除了现任无名客以外的家伙更是如此,无论对方有多么苦痛的经历,或是为了什么来到匹诺康尼,最后结局又是死是活,白汀压根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心这些缠绕在命运纺锤上即将或是已经发生的事情。
她的世界只有一棵不停孕育着生命的巨树那么大,树上能容下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充其量就那么几位,往后的未来也只会有那么几位,除此之外再无他人落脚之地。
当然了,白汀知道瓦沙克是肯定不会认同她这种宛若井底之蛙般的狭隘视角看世界的想法,但那又如何,她可是祂最亲爱的小狐狸,这种芥蒂才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深厚情谊。
……至少在白汀看来是这样的。
“如同醇香的巧克力般甜美/美味,又如同经历了久经不息的霜雪洗礼/磨炼般坚韧/充满韧劲,呵呵……你们间存在的感情/情谊还真是美味/深厚,简直就像「钟表匠」/逃避者和「镜子公主」/仅存于旧梦的回响一样。”
用最普通也是最常见的感叹轻笑着打断了白汀与瓦沙克间视若无人的对话,希佩不会否认这个有些失礼的行为的确存在了祂的一部分私心,却也不会承认这个行为的主导情感是祂的那部分小小的,宛若瓶中精灵般触不可及的私心。
祂当然知晓自己现在的想法有违法则承认的“同谐”定律,是和谐一致的喜乐中不该存在的杂音,但那又如何?
就算是目前在希佩注视下正大光明存在的「家族」派系,所有的家族成员也都会不可否认地拥有隐藏在共同利益之下的自我私心,人心注定的劣根性导致这是谁都无法否认的事实,即便成为了星神,以自身来诠释着“以强援弱,以死护生”定义的希佩也不能。
那么换而言之,如果将这份看似只占据了一小部分的自私再稍微扩大一些,是不是就意味着组合成希佩的两个个体(哥伦比娅/太一)也会存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孱弱私心?
谁都无法代替希佩解答这个从提问开始就充满着矛盾的问题,也不会有像阿哈一样像下雨天就会从地底里冒出来的蟑螂般不畏死亡的生命体会愚蠢到历尽千辛万苦来到当事星神面前,自寻死路地寻求这份应有的答案。
只要没有人知晓,死无对证,那么同谐星神就没有违背“同谐”,违抗法则的惩罚不会触发,同谐的颂歌也依旧会传播于世间各个角落,直至寰宇不再需要它,不再需要同谐为止。
“但是我和你的关系也很好,就像我和白汀,拉扎莉娜和米哈伊尔的关系一样,不会因为外界的议论而发生任何好的或是坏的改变,希佩。”
眼看着希佩的真实身份已经被重新拾回了自我的米哈伊尔揭穿,瓦沙克便干脆改回了对方原本的称呼,尽管祂并不会认为自己认识的那个希佩会仅仅因为在外表上维持着拉扎莉娜的模样,或是在称呼上有所不同而与自己的关系发生任何改变。
希佩还是希佩,拉扎莉娜也还是拉扎莉娜,祂与她之间也从来都不会划上寓意相同的等号。
景元也好,镜流也好,米哈伊尔也好……瓦沙克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是这样,都口口声声说着要遵循故人已逝的观念,但到头来总是会被充满理智地被无用的感情驱使,下意识地忽略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然后拼尽全力去争夺一些在外表或是从认知上都毫无意义的让步与改变。
祂不会否认他们的确在各自的领域都有着过人的聪明才智,但祂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又会在某些方面格外执着地认了死理,比星神还要撞破南墙也不回头。
简直就像一个愚不可及的蠢材。
稍微借用了不在场的维里斯塔平时最喜欢用来形容他人愚笨的一句话,瓦沙克像套公式做题般把这句话毫无改动地交给在座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