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梅长大之后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盛夏时节,阳光刺得艾斯梅睁不开眼,聒噪的蝉鸣好像快要淹没母亲温柔的细语。鲜花、草地,还有她小时候最喜欢的喷泉正在发出潺潺的水流声。他们就在那里,在一派祥和中说笑着。
这是哪一年的夏天?
艾斯梅已经记不清了。
“诶——我嘛?”她把手指抵在嘴边,模仿着大人们思考的模样,却急切地回答说:“我只想一直和你们在一起!全世界只有爸爸、妈妈和哥哥是艾斯梅最重要的人!”
母亲呵呵地笑起来,绿眼睛眯成了一弯浅浅的月牙,是那么美丽动人,“那如果有一天艾斯梅必须肩负起拯救世界的使命呢?去往那个孤独而遥远的,‘世界的另一边’……”
“不要!”年幼的艾斯梅似乎被这个假设吓坏了,不安地钻进母亲怀里,一边抗拒地摇着头,一边拱起眉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撒起娇来,“我才不要拯救世界。只要你们都安全就好了!艾斯梅不想当救世主!”
“别害怕,艾斯梅。”这时候亚历克斯站出来坚定地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太好了。”斑驳的树荫洒在母亲脸上,映衬着她欣慰的笑容。她把艾斯梅肉嘟嘟的小手轻放在亚历克斯手掌心,嘱托道:“只要你们互相鼓励、互相支持,就一定能战胜所有困难——”
“——因为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
艾斯梅缓缓睁开发涩的双眼:天花板依然呈现出温馨的暖黄色,壁炉里跳跃的火焰虽然噼啪作响,却没增加半分燥热,只起到装饰的作用;床铺很柔软,枕头高度也刚刚好,身上盖着的薄毯正适合现在的温度。一切都是那么舒适宜人,像睡在自己家里一样安宁。
但这里是有求必应屋!他们正在经历又一场战争!所有感官连接的神经一瞬间收束于大脑,她恍然从梦中惊醒。
现在几点了?她睡了多久?艾斯梅尝试着动了动身体,却发现钻心咒造成的后遗症比几个小时前更严重了——浑身痛到仿佛双手双腿都不再属于她——看来奎德施咒时下了决心要把她折磨疯。她扶着床颤巍巍地坐起来,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肌肉撕裂般的剧痛就几乎要了她半条命。
好疼啊,艾斯梅强忍住泪水,把薄毯搂进怀里,不舍得放开。所以弗雷德真的已经消失了吗?
她嗅见手腕上盛开的小花正散发出淡淡的香气,抬头怔怔地看向四周。这里是弗雷德为她建造的伊甸园,是他梦想中和艾斯梅一起生活的地方,是他灵魂曾短暂回到人间的证明。可她要怎么做才能留住这些……
“一旦打开那扇大门,所有美好与宁静都会化为泡影;一旦打开那扇大门,痛苦和厄运就会扑面而来。
留下来吧,至少等到战争完全结束;留下来吧,至少等到你把这里的每一处陈设牢牢刻进心里。
别辜负他的良苦用心……”
撒旦正在艾斯梅耳边低语。
不,不行!亚历克斯还在外面,她说过要和哥哥共同面对困难。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艾斯梅果决地放下薄毯,站起身披上亚历克斯的长袍外套,拿着魔杖来到门边,回过头最后一次环视整个房间。
她注定留不住这些,就像留不住弗雷德一样。
把手旋动,光线顺着门缝渗透进来。短暂的眩目之后,艾斯梅终于看清了眼前的画面,缠绕在她心头由命运交织而成的细线瞬间缩紧。绝望使她无法动弹,震惊使她难以呼吸。
潘多拉的魔盒已经打开,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最初混沌的状态,人类也不应该存在——总而言之,世界被毁灭了。
七年前的战斗结束时,霍格沃茨也是这副模样吗?艾斯梅拖着沉重的步伐,静默地穿过无数尸体缓步向前。城堡外墙被炸得支离破碎,好几处楼梯已经彻底断裂,连天花板都摇摇欲坠。路上看不见一个人影,弗雷德也没有出现。她好不容易才来到三楼,想要去校长办公室看看麦格校长在不在,却在滴水嘴石兽前顿住了脚步。
“亚历克斯?”她不敢相信地摇着头,声音颤抖,泪水再也不能抑制,“上帝啊……”
没有回应,亚历克斯就平静地躺在地上,面色惨白,双眼空洞地瞪着,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痛觉完全消失了,但痛苦就像是再也没有尽头,比钻心剜骨还要难熬百倍千倍。艾斯梅不顾一切地冲过去跪倒在亚历克斯身边,抱着他哭喊,泪水滴在他满是血迹的脸颊上,“不!这不可能……”
她的手掌被染红了,血腥味充斥在鼻腔里。
不是索命咒,也不是任何可能致命的咒语,亚历克斯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穿胸膛,流尽血液,最后在痛苦中死去的。在他附近不远的地方,米勒娃·麦格校长也一动不动地躺着,手里还攥着魔杖。
所以他们没能延续七年前的胜利?那哈利·波特呢?难道他没有再次站出来拯救霍格沃茨,拯救这些无辜受害的人吗?艾斯梅伏在亚历克斯已经有些僵硬的身体上,情绪近乎崩溃。
“谁在那里,举起双手!”男人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难道是食死徒听见哭声专程过来赶尽杀绝?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听天由命。艾斯梅吻了吻亚历克斯的额头,然后顺从地举起手,缓缓转过身,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
可梅林似乎还是眷顾她的,因为站在她眼前的不是食死徒,而是那个她记挂在心里的英雄——大名鼎鼎的救世主哈利·波特。像是终于得到救赎,艾斯梅无助地大哭起来,乞求道:“救救我们……求您救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