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起站在红树林前方,应若却没有用“问灵”之术和红树对话,因为,这一大片的红树林,都已经没有灵识了。
“看来问不到因果了。”应若眺望着一棵棵在海水中浮动的绿色。
“为了抵挡风浪,红树选择以数量和坚韧作为族群壮大的方向,不约而同地放弃了个体的修行。”
应时弯下腰,在海水中划拨几下,见水中有枯死的树枝,用灵力一探,果然上面有魔气残余。“所谓的虫害,应该不是偶然,魔族又想做什么?”
“这手笔,莫不是又想毁掉木灵脉?”杜嘉毅摇头不解。
“但我能感觉得到,木灵脉埋藏得很深,还算完好。”应若的话让大家稍稍安心了一些。
“不过现在,大雨过后,红树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木元素有些损伤,倒是不远处的一片柏木,木系元素愈发的明显了。”
几人正准备离开此处,一名女子匆匆跑来,不顾被溅湿的衣衫,口中喊着:“嘉毅哥!”
或许因为心情过于激动,及至杜嘉毅面前,不小心被水中的浮木绊到,趔趄了一下。杜嘉毅眼神一亮,匆忙间伸手扶住她,欣喜之色溢于言表,“章英,你怎么在这儿?”
应若四人见这熟人局,默契地后退了一步,站成一排,在后面安静围观起来。
“这些年我也游历了山川人海,最后还是回到了我的故乡。你我相遇时,已是多年前。你如今还好吗?”章英难掩喜悦之情,视线掠过他身后的几人,眼梢微微翘起,颔首致意。
“我一切都好。”与故人久别重逢,杜嘉毅弯下身去,帮她把被浮木勾住的裙角解开,再站起身,同她一道前行。
应若四人在后面不由啧啧称奇,这样的杜嘉毅属实难得一见。墨悦更是似模似样地叹道:“见色忘友啊!”
“看样子,我们要先去跟着见故友了。”应时了然道。
章英带着他们来到了她的住处,“这一片是我家的田庄,后面有茶园,这一边的房间各位随意就好。”
“多谢。”几人进入田庄,只见亭台楼阁,檐牙高啄,花草繁茂,清丽雅致,一派怡然自得的景象。
一边参观,花染主动地走到章英身边,同她打听起来,“章姐姐,你和杜兄是怎么认识的,给我们讲讲呗!”
章英倒是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大略地说:“我那时行商路上遇到劫匪,嘉毅正巧路过,救了我一命,我很是感激。”
她忽而又走到应时面前,行了礼,“怪我眼拙,思前想后才认出是七皇子殿下。我年少时曾随父亲入宫,见过殿下一面。”
“不必多礼,叫我应时便可。”应时无意多言,只礼貌回应。
花染倒是从这番意味不明的话中觉出了些不寻常,几步走到应若身旁,手肘碰了下应若,扬头示意她看那边。
“怎么,客套话而已。”应若见他们相对站着,应时神色疏淡,她便没多想,不甚在意。
而花染想的可是太多了,“应若姐,你有所不知。应时,他是多少少女的春闺梦里人呢!”
“所以啊,你也说了,是梦里人,成不了现实的。”应若还是那幅波澜不惊的样子,“再者说,你也太善变了吧,片刻前还在看杜嘉毅的热闹,现在跑来替我操心。放心,我会注意。”
应若拍拍她的手,再顺势把她拉到墨悦身旁,然后一人不急不缓地朝前走了。
这方面,应若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担心,因为她相信应时,也相信她自己。至于章英是否另有所图,就不好说了。
经过章英身边,应若感受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古木腐朽气息。
应若并未驻足停顿,再看那边花染和墨悦认真地在赏花,便只是走到杜嘉毅身边,开门见山直接问道:“杜兄觉得,她可信吗?”
杜嘉毅顿了片刻,脸上露出些许落寞,“我不敢说,毕竟人心易变。”
应若也点了下头,看章英还跟在应时身边,便大步走了过去。正好看见章英伸手欲挽住应时,应时装作整理袖袍,就这样闪避了一下,错过去了。
应时见应若过来,神情颇有些急切地想要解释,应若抬手止住他的话头,只看向章英:“你来说吧。”
“好,那我就直说了,我的确爱慕应时。我要和你公平竞争,赢了的是正妻,输了的就是妾!”章英振振有词,听得几人却是一惊,瞬间噤声不敢言语。
应若自认情绪稳定,鲜少动怒,也几乎从未有人或是妖敢来挑衅。此时,她也切实地感觉到了不爽。她闭了闭眼,平复了一下心绪,似笑非笑地说:“竞争?真是笑话,只要他应时肯点头,又与我何干。
看来,这田庄,是不欢迎我了,你们待在这儿吧,我另寻他处去。”应若冷淡一笑,转身便走。
“应若。”应时罕见的有些慌张,几步上前意欲挽留,应若的衣角从他手中滑过,他用力握紧却是空。应时还要再拦,却被杜嘉毅挡了回来。
杜嘉毅用力握了握应时的手臂,“随她去吧,等她气消了,就会回来的。”花染听了这话更是怒从心起,正要发火,被墨悦及时安抚下来。
几人各自回房间歇息的时候,应时回想起方才杜嘉毅和自己说的话,“应若让我配合她,拦住你。”
应时心下安定许多,思来想去,却总觉得虽说是演戏,应若或多或少,是真的有点儿生气了。等她回来,他还是要说清楚才是。
墨悦找到花染,语气轻松地拍拍她的发顶,“别担心。注意到了吗,嘉毅哥在时哥手臂上写了个字。”
“什么?”花染一把抓住墨悦的手臂摇晃着,“你快说,别故弄玄虚!”
墨悦轻轻拉过花染的手臂,也一笔一划地写了一个字,花染仔细地感受着,恍然道:“戏!”
“明白了吧,兵分两路,我们三个要在这边稳住章英,应若姐另有打算,咱们可得演好这出戏。”说话间,给花染倒了一杯茶,“来,消消气。”
“嗯。这茶的味道有些熟悉,奈何我对茶没有什么兴趣。”花染径直将茶水大口大口喝了下去。
“我就说这章英居心叵测吧,可还得和她演一出姐妹情深的戏码。”
应若这边,悄悄走进一家卖皮影的小店铺,余光中,远处两个藏青色衣着侍从打扮的人还在左顾右盼。应若和店家简单交谈了几句,学着上下摆弄了几下,又买了几个皮影放入袖中走了出来。
城中大部分的房屋和街道已经恢复了原貌,应若一路沿着城中大道买了些吃食,一边吃一边走,时而还因为美味惊喜点头,悠闲自在得很。
最后,应若住进了城中心的一家客栈,关门,点灯烛,布结界。
门外,两个盯梢的人见应若的影子映在门扉上,她应当是坐在屋中的案台边,以手支着头。二人眼神交汇,合计了一下,决定一个把守在房门外不远处,一个把守在客栈的大门外。
与此同时,应若已经从客栈的窗边离开,循着用妖力截住的那一丝微弱的腐木的气息,来到了郊外的一处柏树林。
千木林森,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