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帐篷里都是微冷的潮气。
这没办法,毕竟是洞窟里,他没准备篝火,会有湿气聚集也是理所应当。
赫克托用酸胀的左手撑着地面坐起身,感觉到脖颈和脊背都格外僵硬。
是了,像他这样缺乏运动的人,会因为一个不符合睡眠习惯的场所而浑身酸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是他睡醒之后,感觉到的不是发炎的昏沉,而是带着点深度睡眠才有的愉悦,就有点令人吃惊了。
不过说到底,人类也是动物,会因为环境的改变而提升自身对于不良环境的适应性也是应当,更何况他为了撑这个根本不驯服的木筏而浪费了大量的体力,甚至还不得不跳到浅滩去拽着木筏过来,运动量更是远超平时,会睡死过去也很正常。
赫克托给自己的熟睡找到了理由。
回到400年前已经消耗了他这几年来积累下来的大量资源,每一分钟都极为珍贵,必须在此刻,美露莘还没来得及掩藏自己的可怖本性,尚且来不及遮掩自身对于人类的蛊惑行为时收集资料,证明他们的危险性与不可信性,接下来要做的就是……
就在他按住肩膀,摇晃脑袋,拉伸脖颈肌肉的时候,一线蓝白色的流光从眼前闪烁而过。
明亮的如同完美混合所有光线的白,以及那宛如最晴朗的天空,又或者是名为青金的宝石一样的蓝。
那是冰冷,长而坚硬,却足够美丽的蓝白色。
昨晚,好像有这样的蓝白色从他的指尖扫过,濡湿的,柔软的肌肤贴在他的手掌上,轻柔的,将他手掌上的所有伤口吸吮了一遍。
赫克托迷茫的打断了自己对于目标执行的计划安排,几乎本能一般开始回忆在净善宫学到的梦境解读。
蛇,一般意味着慢性消耗与性的滥用或者压抑。而吸吮手部,则代表着某种消耗,或者窃取……
但他十分确信,身为一个有足够的知识量,且能正视自身需求的人,他从不会过度压抑自己的需求,会每周定期清理多余的精力,也并不会对此沉迷,而感到消耗……难道是说他回到这里之后做的事情没得到足够的效果,所以感觉时间被消耗吗?
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赫克托将自己朦胧记忆中的梦境记录下来,又写上几个存疑的分析,起身去洗脸。
梦境的事情可以放在后面。现在的重点是,按照他之前在枫丹庭中的调查可见,美露莘尚且还没有出现在人群之中。
现在正是美露莘最天然放纵本性,最行事肆无忌惮,最适合收集资料,让无知的人看清美露莘真面目的时刻。
铺展地图,按照视野中枫丹庭和旧科学院的位置为基准,他测定自己的所在位置,在地图上做好标记。
确认好自己位置与预计偏移不远,他又掏出了为数不多的,枫丹人关于美露莘居所的调查报告。
美露莘,生活在厄里那斯残骸处的生灵,有研究称,美露莘是诞生于邪龙厄里那斯的血肉。
而在500年前,厄里那斯出现在枫丹。它喜爱杀戮与血腥,性格残忍,血肉更是有毒,即便只是他走过的地方都会树木枯萎,生命凋零。是枫丹人在稻妻人的协助下,用死亡的代价成功击杀的邪龙。
美露莘源自如此血腥残暴的龙种,即便有着无害的外表,也难以证明其是否带有如厄里那斯一般的毒性血肉和残忍性格。
还在回忆对于美露莘群体的调查,陌生的蓝白色就伴随着一张脸出现在眼前。
那是个有着红蓝双色巩膜的人类,眼睛是竖瞳,耳朵呈扇形张开……但他看过去的视角,是一手抓着对方的长发,从上而下的俯视。
画面一闪而逝,赫克托迟疑了下,将记忆中的画面绘制下来。
本子上的画面潦草,竖瞳的眼睛巨大而充满存在感,其余的部位除了扇形的耳,并没有在画面中占据太多的部分。
盯着画面看了片刻,赫克托低头看着右手。
而他虽然能精准绘制力场中的力学方向,护盾的能量运行方式,精准的机械结构,但绘制记忆中的物体时,放大记忆中最深刻的部分,忽略其他却是本能。
以至于……这似乎也太丑了,和记忆中那种本能的,关于美丽的记忆仿佛都被画面所玷污。
低头看着那双巨大的占据了脸的三分之二,无情且危险的黑白色草稿,赫克托潦草的记录下一闪而逝的画面,就继续整理稿件,试图寻找出最适合调查的地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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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维莱特盘在洞穴里,长长的尾部从凹陷的石窝中荡出,露出闪烁着蓝绿光泽的尾鳍。
美露莘扶着洞窟边缘,一边往前游,一边还忍不住回头向后看。
那维莱特抬起头,水流中,头发微微摇曳出珠光的色彩。
美露莘好奇的游过来,短短的四肢和尾巴在水里摇曳,并不符合水生生物的类型,但在那维莱特看来却是格外可爱。
他的眼角轻柔的向下弯,嘴角却还维持着平时的样子。
“怎么了?”
美露莘游过来,还不忘回头看一眼身后,“大人,那个人类好一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