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偌这晚是堵着气睡的,但是因为白日疲累,所以很快就睡沉了。
第二日天不亮,茯苓来请息偌起身,扶她起来的时候还特意道:“昨日小盼姐姐也累了,又坚持要守夜,到后半夜才去歇着。我就没叫她早起过来,我先陪夫人梳妆用膳,她等下就来。”
息偌原本也就是这么想,没有说什么,先让茯苓服侍自己洗漱梳妆了。待她发绾了一半的时候,小盼快步进来唤了她一声。
其实茯苓梳头的手是很巧的,这个发髻虽然才做了一半,但已经是息偌喜欢的样子了。只是息偌迁怒霍恂,又不打算一过来就冷落自己的人,便让茯苓先退,由小盼来接手。
但是茯苓服侍她也没有疏漏,息偌也不想如此苛待她,于是从镜子里看向她,问道:“侯爷那边起了吗?”
茯苓答道:“雁行一直陪着呢,不会晚的,夫人放心。”
于是息偌想了想,还是对她道:“你去问一问,若他好了,要不要过来一起吃饭,之后去宫里也顺道。”
她只是为了一起入宫方便,可一点也没其他想法。
茯苓笑了笑,行礼称是,退了出去。
息偌头回梳妇人发髻,一时还有些不大适应,对着镜子看了自己好一会儿,才起身去屏风后换衣裳。等再次走出来要去用饭时,霍恂已经坐到桌边了。
他今天难得穿得鲜亮了些,发冠也换了种样式,此刻在微暗的天光和煌煌的灯火里坐着,看着倒是一番与往日都不太相同的模样。
息偌看了两眼,走过去坐到了一旁。
饭桌上的餐点都是息偌喜欢的样式,饶是她早上并不习惯多食,都因此而多吃了不少。
霍恂饭间倒是没话,只是很照顾她,与上次一起在城郊别院里吃饭一样,中间一直关注着她的动作,将她更偏爱的那几样往她面前放了放。
息偌心里又是觉得一阵别扭——今日的他,倒有些像往日的他了,也不知昨晚上他心里都在想些什么,看着跟换了个人一样。
二人差不多一同将饭用完,但离原定的入宫的时间还差一些。霍恂问她道:“我先去拜过父母,再去宫中谢恩……你要同我一起来吗?”
息偌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脑子里晕晕乎乎的,险些就要将这事忘了。他一说,她立刻便想了起来,点头道:“应该要去见的,我与你一同去。”
逝者为大,更遑论是他双亲。息偌从前听说过这二位,一个华敬大长公主,广开女学女官之路,为不少女子开拓了坦荡前路,免于其困于深宅,一个定北大将军,镇守北关安定国邦,几番出生入死亦不曾退阵,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息偌拜见时,一点私情都没带,只有敬重尊崇,恭恭敬敬地叩首上香,没有一丝马虎。
霍恂看着她动作,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息偌做完这一切,回头见他看着自己,便微微偏头无声询问他何意。
他摇头表示无意,又与她一同出来,预备往宫中去。
她始终走在他身后一些,他初时以为是自己步子快了,放慢了一些,可她随即也跟着慢下来,仍旧在他后面。
等到了门前,就更过分,他站在马车旁边,原本心里想着先扶她上去,可是回过头一看,她在自己身后又远又慢地跟着,还低着头没看他。
霍恂眉心微沉,扭过头当先上了车,果见她很快跟了进来。只是她上了车也是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侧着头将目光落在一旁,一眼也不看他。
他若再发现不了她的别扭,那也就太迟钝了。
马车行动起来,霍恂望向她道:“昨夜晚了,许多话也都没说清楚。等今日从宫中回来,我好好向你解释。”
息偌随口道:“有什么好说的?”
霍恂知道她在闹脾气,微微一顿,道:“我不便打扰陛下上朝,必然是等他下朝了才要去见。李贵妃每日雷打不动,在陛下下朝之后去送汤,所以你我必然能与她碰见。”
息偌是不想理霍恂,但还不至于分不清轻重缓急,这样的话开头,总有些她需要注意的信息,是以她虽然没有回头,却仍旧在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霍恂继续道:“你也知道她与你嫂嫂的关系,这些年里,应当是帮了息家不少的。这次准备成婚的时候,我与你长兄之间有些麻烦,她却没有帮你长兄,而是暗暗推了我一把。”
息偌立刻回过头来看向他,问道:“什么麻烦?”
她在家里见过息停许多次,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他遇到了什么麻烦。更何况,这桩婚事不是原本就是由息停推动的吗?他怎么会与霍恂有麻烦?
霍恂故意没说,只道:“小事。”
息偌眉心拧起来,道:“宫里都参与了,怎么会是小事?”
霍恂于是道:“宫里都参与了,你还问什么?”
那就不是她可以管的事了,虽然无非就是他们争来斗去,又拿她的婚事做了一回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