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逾至听着林云川这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就这么看着林云川,时间过了片刻,才终于再次开了口,“不会的。”
林云川闻声,看向陈逾至,似是没反应过来,陈逾至口中的不会,是什么不会。
“哥哥。”陈逾至对上林云川的视线,他说:“如果你不来,我会真的喝下那碗毒药。”
“你会来的。”他这话说的事那般笃定,就好似那恶狼咬住了猎物的脖颈,只要牙齿镶嵌入了骨肉,不纠缠到对方再无反抗之力,就一定不会松口。
脱身这件事,最终以林云川丢下一纸药方,愤然离场而宣告结束。
林云川要从陈逾至这儿离开时,陈逾至还叫住了他。
那时他已推开了门,屋外又下起了大雪,风雪洋洋洒洒的落在林云川的肩头发梢,顷许间便星星点点染白了他的眉眼。
“哥哥。”陈逾至在身后叫他,林云川没回头,却还是停住了脚步,他还想听听这人还能说出些什么话来。
却听见短暂一阵脚步声后,陈逾至走到了他的身侧,将他手中的暖炉拿走,换上了一只新的,塞进他的手中。
“天愈发冷了,要多注意防寒。”陈逾至说,“你的炉子已经凉了,就留在我这吧。”
林云川没说话,只是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炉子,随即将炉子扔进了那漫天雪地中,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披在身上的大氅随着他走动的步伐,抖落肩头的雪花,落在陈逾至微凉的手背上。
陈逾至看着林云川离开的背影,手中拿着那方暖炉,感受这残留不多的温暖,直至背影全然消失,直至暖意全然流逝,才终于挪动了步子,唤了一声阿福。
“少爷。”阿福恭恭敬敬的站到陈逾至身侧,听从他的吩咐。
“新开的药方在桌上。”陈逾至说,“去查查。”
陈逾至不让林云川脱身,并不因为他有多相信林云川,相反,这些年来,林云川为他开出的每张药方,他都会命阿福去查查药方的作用。
林云川大多数时候都会开出两张药方,一张用于敷衍他那恶毒的小娘,而另一张,则是给他喝的。
给陈逾至喝的那张,林云川大多数时候都只会开一些给他调理身体的滋补药方,从无意外。
但陈逾至很好奇,这一次,林云川是否还会一如往常。
阿福去调查药方的期间,陈逾至遣散了院子里的所有下人,他独自坐在院子里的亭子里,盯着某个角落发呆。
那个角落里,正是刚才林云川丢下暖炉的位置。
雪一直在下,暖炉本就被扔在雪堆里,此时此刻已然快要被雪埋了去,他只这么看着,半天没有动作,像是在等些什么,却也没人知道他在等些什么。
阿福做事的动作一向很快,今天也不例外,当他调查完药方回来的时候,雪堆里的暖炉已经只剩下半个角落在外面了。
“少爷,这次的药……”阿福支支吾吾的,语气犹豫,像是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
“怎么?”陈逾至看向阿福,他问,“是毒药?”
“那倒不是。”阿福连忙摇头否认。
陈逾至笑了,“那你做出这么副样子做什么?”
“不是毒药,但这次的药,和以往还是有些不同的。”阿福还是有些难堪。
见他这副模样,陈逾至来了兴趣,撑着脸,看着雪中即将被淹没的暖炉,露出了玩味的笑意,说:“你说,我听听,是什么药让你这么说不出口。”
“这次是……是……”阿福低下头,支支吾吾的,终于还是说出了口,“壮阳药。”
在听到阿福答案的瞬间,陈逾至笑了。
很轻的一声,但却是真真切切的笑了。
阿福听着这声笑,低着头不敢正视陈逾至,眼角余光却是见陈逾至缓缓站起了身。
他偷偷抬头去看,只见陈逾至从亭子里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大雪中,最终停在了某个位置。
“少爷……”阿福轻声叫道。
随后,他便看见陈逾至俯下身,从雪地间捡起了什么,转身看向了他。
陈逾至的手中抱着暖炉,他对阿福说:“也没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