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找到林云川道歉的时候,林云川并没有感到意外。
来道歉的阿福跪在林云川面前,裸露着上半身,背上捆着一把带刺的荆棘,也是让林云川见识了一把什么叫负荆请罪。
荆棘表面尖锐的利刺将阿福的背划出一条条骇人的血痕,但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朝林云川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
“林大夫,这些事日因心有误解,对你多有不敬,阿福今来请罪,还望你见谅。”磕过头后,阿福朝林云川郑重其事的说。
他目光坚定,足以见其歉意。
而事实上,阿福前来找林云川道歉,也的确是真心实意的。
陈逾至嘴上说要罚他,但实际上却并没有真的对阿福做些什么。
这些时日来,阿福一直认为林云川当初的那副药是在害陈逾至,也因此他对林云川多有不满。
陈逾至知晓他心中不满,为他解了困惑,如今阿福已经知晓林云川并没有要还陈逾至,他自然也就知错了。
陈逾至说要罚他向林云川认错,直到林云川原谅他为止,但实际上,就算陈逾至不说,阿福也会这样做。
“你家少爷要你来的?”林云川看着地上跪着的阿福,问道。
“是。”阿福回答道,但随后又摇了摇头,否认,“也不是。”
“少爷让我来同林大夫道歉,但我也真心实意悔过,所以今日之举,是我本心。”阿福仰头看着林云川,说道。
或许到底是陈逾至的奴仆,林云川这会儿居然在阿福的脸上,看出了几分陈逾至的影子来。
二人行事,总是有被影响的。
“你不必如此。”林云川怎会与阿福一般见识,他们位置不同,阿福是陈逾至的忠仆,他觉得林云川要还陈逾至,自然对林云川尊敬不到哪里去。
这些林云川心知肚明,他之所以不解释,不过是因为当初那般行事,也的确有希望陈逾至会觉得他在害他。
他希望陈逾至觉得他害他,恨他,放下他,不再会找他。
但林云川却没料到,陈逾至会那般的相信他。
那副药会让陈逾至经受怎样的煎熬林云川心知肚明,他本就行了一步险棋,哪知还被陈逾至看透了。
“回去禀告你家少爷吧,负荆请罪,我原谅你了。”林云川告诉阿福,给了他这步台阶后,又从屋里拿了盒伤药递给阿福,而后便转身离开了。
打发走阿福以后,林云川继续处理病人一直到夜深雾重才停下。
眼下秦州疫情大幅度缓解,再过月余,封了良久的秦州,便就又可以重新开放了。
林云川歇下后并没有马上回屋休息,而是先去了陈逾至那里。
陈逾至伤还没好,他还需要每日换药,今日虽已换过药了,但他到底还是要去看看。
到了陈逾至所被安置的院子,林云川还未进屋呢,就看见了守在屋外的萧承爵。
林云川见此一愣,缓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萧承爵今天承诺要替他照顾陈逾至。
这话林云川其实本更多是当个玩笑的,但没料到萧承爵居然当了真,信守承诺至此。
“哥哥。”萧承爵看见林云川,就兴奋的站了起来,朝林云川大步走来,“你回来了。”
“嗯。”林云川微微颔首,对萧承爵说:“今日你辛苦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不辛苦,倒是哥哥,你处理那么些病人,肯定比我更辛苦。”萧承爵笑着说,“这儿有我守着,你其实不必过来。”
“他伤的重,我来看看,看完便回去了。”林云川说。
萧承爵听着这话有些不高兴,“他哪里伤重,我看他精神好得很。”
“哥哥根本不必看他。”这小孩子气的话,一如林云川记忆中萧承爵的模样。
林云川看了眼萧承爵,没说话,萧承爵意识到些什么,闭嘴了。
“你回去吧。”林云川又对萧承爵说。
萧承爵不愿,便说:“我等哥哥看完他,和你一起回去。”
林云川没回答他,直接推门进了屋。
萧承爵见此,便知道林云川的意思了,他有心想等林云川,却又怕林云川待会儿看到他会不高兴,于是只能失落的离开了。
林云川进屋时,陈逾至还未睡,他像是疼得厉害,满头大汗,包扎好的伤口也不知道怎么又渗血了。
“哥哥。”陈逾至轻声叫道,一副病弱美人的模样。
林云川看见他渗血的伤口,快步走过去,查看他的伤口。
这纱布包得厚实,血能渗出来,指定是已经不知道疼了多久了。
“你怎么不叫阿拥来叫我。”林云川有些气恼的询问陈逾至。
陈逾至却是注意力全在林云川嘴里的阿拥二字上。
“阿拥是谁?”陈逾至心知肚明,却问。
阿拥是萧承爵的小名,拥护的拥,拥戴的拥,方才林云川下意识的就叫出了口。